第30节
心下满是疑惑,谢薇却没有放过这个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凤凌空身上的机会。
清虞被凤家一行挤到了一边,不得已暂时收起手中匕首。她还未找到绕过凤家一行的机会,便被一人拉朝一旁。
清虞下意识地就要反击,不想来人并非是只身一人,除了拉着她的那人,旁边还有一人。那人出手速度比她更快,几乎是她一张嘴就动了手。
一块肉干塞进了清虞的嘴里。
往日谢薇在媚宗时一嫌清虞聒噪便用清虞最喜欢的肉干封她的嘴让她安静一会儿。这会儿嘴里被塞了肉干的清虞一愣,再看那个塞了肉干拉着她就跑的背影,眼眶顿时就湿润了。
等谢薇七拐八绕来到一处密道入口,她左右环视,见四周确实没有别的人注意到自己、和尚还有清虞,这才一个闪身开启了密道入口,先把和尚还有清虞塞进密道,自己再进入密道之中。
媚宗覆灭那日,谢薇没进密道是因为她后头除了个金丹期的剑修,还坠着个德州电锯杀人狂一样的元婴剑修。
媚宗的密道里没多少机关,阵法也都比较简单。困困炼气期、筑基期的修士还行,想困住元婴强者那就是做梦。
谢薇知道那两个追杀她的剑修的厉害,她哪里能带着这两个剑修去可能已经有其他姐妹先藏匿进去的密道?
今日入了密道,谢薇弹指点燃一簇火焰,燃起墙上一处石灯。做丹修时她时常需要精确调整鼎内温度,这徒手点火的能耐就是那时候她为了方便把控丹药炼制的温度而悟出的小小法门。
待石灯亮起,谢薇又划破手指。她挤出几粒血珠抹在一处岩壁背后,待岩壁背后的阵法微微发亮,再用神识探入密道的阵法之中。这些掌握密道整体情况的法阵一般媚宗弟子并不知晓,即便知晓也不知如何使用。是以这些阵法并未遭到破坏。
根据法阵所示,媚宗的密道已经被摧毁封死八成以上,剩下两条密道其中一条只有前半截能用,另一条只剩一个石室与石室内一条未被人发现的地底小道还能通行。
幸运的是这条地底小道十分隐蔽,还通往山腹。顺着这条小道,应当可以避过天道盟在媚宗遗址上设下的禁制离开媚宗。不幸的是这条小道之所以隐蔽,那是因为这条小道一次只能容下一瘦弱女子,且这条小道内空气不足,下去的人间隔太过密集,很快就会因为缺氧而无法呼吸。
谢薇三人所在的这条密道内里已被破坏掉了,三人待会儿从哪里进来还得从哪里出去。
清虞嘴里的肉干早在方才奔跑时就掉了,借着谢薇点亮的石灯,清虞真真切切地看清了谢薇的面庞。
“师叔……?”
清虞的口吻带着三分不确定,两分的惶恐,还有一分的隐忍。
将神识从法阵中抽离出来,谢薇没有弄掉脸上用来易容的蜂蜡,只是声线没有起伏地回答:“……是我。”
“你真的、是知薇师叔?”
谢薇微微叹息,朝着清虞颔首:“真的是我。”
清虞薄唇微启,两行热泪瞬间从眼角蜿蜒而下。痛苦、欢喜、悲哀、疑惑、愤怒……相继在她脸上浮现,清虞像是一瞬之间吞下了酸甜苦辣人生百味。
“师叔、知薇师叔……”
清虞朝着谢薇扑了过去,然而就在要碰到谢薇的这一刻,清虞脸上的所有表情都化为了苦涩的痛恨。
“师叔你既然活着!你既然活的这么好好的!!你为什么不去救媚宗的姐妹们!?”
以为清虞是要激动地与谢薇拥抱的和尚呆在原地,万万没想到清虞确定面前的人是谢薇之后第一反应竟是张牙舞爪。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师叔……!我那么相信你!我那么信任你和掌门师叔!外面还有那么多姐妹,师叔你为何不救她们——”
“你为什么能事不关己地看着姐妹们受苦!!事到如今你只救我一个又有何用!?何用!!”
谢薇躲了躲,却没能完全躲过清虞的袭击。她被清虞的指甲挠到了脸颊,左脸颊上顿时被抠出三条指痕。
“媚宗已经毁了!媚宗已经灭了!媚宗已经不存在了……!!……不如杀了我……!!”
“对!!杀了我!!杀了我啊!!!你今日不杀了我必然杀你!!若柳啊啊啊我一定要杀了你!!”
清虞说话颠三倒四,毫无逻辑。她满面是泪,状似疯魔。
都是一言难尽的事情,谢薇解释不及,又莫名听到若柳的.名字。她不想伤了清虞,只能拼命闪躲。清虞却是不依不饶,眼底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瞳仁深处更是闪着鬼火般的妖光。
“喝!!”
和尚一拍双手结合十印,口中一声暴喝清正威严,仿佛如古刹巨钟当头拍向清虞。
清虞的脑袋被这暴喝一撞,顿时如遭棍击。她摔倒在地,依旧像想撕裂谢薇那样匍匐着挣扎而起。于是和尚走近到她眼前,再次击掌结合十印,并冲着清虞发出第二声暴喝。
清虞“噗”地口鼻喷血,谢薇连忙冲上前来试图扶住她。
可和尚拉住了谢薇,他认真地冲着谢薇摇了摇头。
第41章
“咳、咳咳……呕——”
地上的清虞咳咳吐吐,呕出好大一滩黑血。她眼底逐渐恢复清明,人也好像如梦初醒。
“知薇、师叔?”
“是我,清虞!”
谢薇想都没想就从和尚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朝着清虞跪下.身去,试图扶起地上的清虞。
和尚看着不带一丝犹豫就从自己掌中抽回手臂,此刻只顾着清虞的谢薇,一时间有些呆滞——这是什么感觉?
他好像在刹那间……触碰到了某种自己从未体验过的东西。
这种感觉怪异、陌生,且令他无措。他对自己的这种反应困惑,迷茫,同时……还有些许的恐慌。
谢薇不知身后和尚的反应,她扶着清虞,眼中满是忧虑:“你还好吗?”
“我、我没事师叔……”
话虽如此,清虞眼底的血色再度泛起。她头痛欲裂地抱住脑袋,人也龇牙咧嘴,一张秀美的脸活生生被恼怒、怨恨等负面的感情所侵蚀。
“我……杀、不、若柳……”
清虞的眸光再度浑浊。想到记录上那个因发疯而性格大变、最终被诛杀的媚宗前辈,谢薇心中一沉,不再迟疑。
她在清虞用双手十指朝着她再度抓来的这一刻,扶住清虞的双肩让清虞与自己对视。并在两人对视的瞬间神识探出,强行进入了清虞的识海。
清虞的识海天地倒转乱七八糟,里面夹杂着清虞的怒吼与哀嚎。那些声音就像是俱有自我意识的寒风始终呼啸在人的耳边,往人的耳朵里钻,撞到人的鼓膜上还要穿透人的鼓膜继续深入人的脑袋,直至把人的脑髓搅碎。
谢薇难受极了,她化为原形一直疾驰,终于在黏稠黑暗的漩涡底部看到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正是清虞,她呆滞地坐在一片泥泞里,口中喃喃“若柳、若柳……为什么、为什么……”,任由着周围的黑暗卷起她,将她吞没。
脚上的肉垫几乎要被黏稠的黑暗吸住,谢薇一个加速,朝着清虞跃了过去。她穿过清虞的身体,进入了清虞识海的更深处。
“这里就是新州!”
进入新州地界上的海荆郡后,清虞双眼发亮只想直奔秘境龙陵墟。众姐妹见她这般模样都是又好气又好笑。
媚宗没有自己的飞舟,众姐妹是乘白家的飞舟抵达新州的。飞舟上空间有限,媚宗又没有财大气粗到为每一个姐妹都安排一个单间,这一行八人六个时辰就全挤在一个隔间里。这会儿好容易下了飞舟,清虞竟是没想着安排姐妹们休息一下,可见她脑子里只剩下龙陵墟了。
龙陵墟之所以名叫“龙陵墟”就是因为传说有一条龙埋骨在了这里。然而龙陵墟既然是一个不属于任何势力,又可以平等向所有宗门开放的秘境,可想而知这里不仅天材地宝极少,还异常凶险——有价值的秘境几乎都被大势力把持,龙陵墟以前就归属于龙族。因为剩余价值所剩无几又渐渐地瘴气丛生,这才被龙族“慷慨大方”实则嫌处理麻烦地丢了出来,被当成了公共地界。
近期有传闻说龙陵墟之所以在这几百年来横生瘴气,那是因为陨落在这里的万年巨龙的骨骼腐化,释出了毒瘴。任何修士,不管是肌肤血肉还是发丝指甲,只要用好了都能够作为灵材,更何况龙族天生金丹,万年巨龙的骸骨至少也是中级品质的灵材。
不少修士都想去龙陵墟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挖到龙族骸骨什么的。媚宗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只想挖点腐土回来——龙陵墟的毒瘴具有致幻的作用,于其他宗门的修士而言只是障碍,于媚宗却很有用。若是能用龙陵墟的腐土炼制出加重幻觉的香甚至是可以入茶的药,媚宗女修就等于多了一样武器。双修时说不定也能更轻松些。
清虞自认身负巨大使命,当然是恨不得马上就完成使命,回宗门给姐妹们带去好消息。众姐妹知她是好心,不愿苛责于她。可没做好准备就进入龙陵墟确实也是有勇无谋。
若柳一向与清虞感情甚好。两人相处往往是连脑子都是肌肉的清虞跑在前头,温柔细致的若柳在后头充当清虞的刹车。这会儿清虞二话不说就准备开冲,若柳自然是看也不看便抓住清虞,把清虞拖回来后手指用力戳清虞的脑门儿:“清虞你倒是看看姐妹们的情况再跑!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样孔武有力,蜷缩上六个时辰还精力充沛的!”
清虞被若柳这么一凶,这才回头看到了姐妹们讪讪的脸。
——媚宗女修谁不想为宗门做上一番贡献呢?大家各有各的不幸,在进媚宗以前不是颠沛流离就是生不如死,甚至是九死一生。下定决心进了媚宗,看到成百上千与自己过往经历相似相同的姐妹,与姐妹们一起过上被人呵护在羽翼下的日子,谁又能不想去守护这世间唯一可以遮风挡雨的屋檐呢?
只是,修士也是人,是人就有极限,有有心无力的时候。姐妹们并非是怕龙陵墟凶险这才踌躇不前,着实是大家都很累了。
“这……确实是我思虑不周!姐妹们见谅!”
压抑住心中膨胀的热情与焦急,清虞朝着姐妹们低头道歉。姐妹们见清虞没生气,也都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一行人说说笑笑,很快在海荆郡上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准备歇息一晚再继续朝着龙陵墟进发。
清虞太过兴奋,死活睡不着。她翻窗出去,却见若柳已经在下头站着等她了。
“我就知道。”
若柳的话似嗔似怨,有着独属于女子的娇甜。她的眸子在月光的照耀下像是装入了星海,有着令人迷醉的微光。
清虞就像是只扑火的蛾子,挣扎都没挣扎一下就冲着那星海跳了下去。
若柳提起手中酒坛,朝她挤挤眼睛:“来喝一杯?喝了你就睡得着了。”
清虞爽朗一笑,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好!喝!”
若柳说得很对,清虞喝了这一杯,果真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她呼吸着若柳身上淡淡的甜香入睡,睡得安心至极。
也愚蠢至极。
清虞是被人踹醒的。
她咳嗽着,迟钝的脑子压根无法理解自己遭遇了什么。她试着动弹,可她马上发觉自己的手脚都被捆住了。于是她又试着扯开自己手脚上的束缚,却被人一脚踢在了肚子上,内脏移位牵扯出强烈的痛感与恶心感。
“噢噢!真的还活着!看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我还以为她死了呢。”
有男人发出了愉快的笑声。
“人家不都这么说了嘛!你不相信人家!”
有女人戳着男人的胸口娇笑:“你要人家不杀她们,人家当然会照做呀!”
清虞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若……柳……?”
然而那个依偎在男人怀里的女人,用清虞最熟悉的那张脸露出了清虞最陌生的表情。
“别再用那个名字叫我!”
若柳说着就朝清虞的脸踹去,清虞顿时嘴角裂开,口中铁腥四溢。
染了清虞鲜血的绣花鞋缓缓地收了回去,若柳像是舒心了几分。她居高临下地望着清虞,仿佛在那里的不是同门,不是姐妹,甚至不是一个人。
那只是一只挨了打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打了的畜生。
“怎么?你是不明白我为什么打你?”
若柳冷笑连连,干脆放开了男人,转而蹲下.身来,拽住清虞的头发把清虞的脑袋提了起来。
“那我让你明白。”
啪——
一个耳光打得清虞耳朵里嗡嗡作响。
啪啪——
第二个、第三个耳光打得清虞头昏脑涨,连眼睛都有些发花。
“让你抢我男人!让你抢我男人!不过就是只母豪猪罢了!也敢抢我男人!?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接二连三地抢我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