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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彧点点头,接着说:“既然感情不好,又何必在乎他是被谁杀死的?”
    莲舟从容道:“算是给他爸妈一个交代,他们对我挺好的,周予丧礼那天,他们还和我道歉,说周予不该在外面惹祸,抛下我一个人。”
    俞彧盯着她的脸,收敛了笑意,问道:“那天晚上的动静应该挺大的,你一点都没听见?”
    “我吃了过量的安眠药,你们的人已经给我做了体检,病历也查过了。”莲舟蹙眉道,“你还真的觉得是我?”
    “可是次日你报警的时间是清晨6点多,吃了安眠药,会醒得这么早?”
    莲舟抬眼看俞彧:“预感。”
    俞彧挑起眉,点了点了头,转头对服务员说:“上一打酒。”莲舟打断他:“你不是开车吗?”“代驾,代驾。”俞彧说,“你需要一些酒精。”
    酒过三巡,在这充满饱暖快乐的喧闹之地,莲舟终于放开了手脚,脸上多了点笑意。
    俞彧问她周予对女人的口味,莲舟四下看了一圈,朝一个披着长卷发的女人看去:“你看,就那样的。”
    她画浓墨重彩的欧美妆,穿黑色紧身吊带裙,背上有大片红绿色的纹身,此时正往嘴里送一块油滋滋的肉。俞彧调侃道:“有品位,来烟熏火燎的地方,就应该画烟熏妆。”莲舟被他逗笑了。
    俞彧看莲舟笑了,忍不住问她:“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这个问题是他计划之外的。
    莲舟呆了片刻,逐渐如芒在背,腋下汗涔涔了,李复青没和她演习过这个问题,自己究竟是应该喜欢周予这款,还是不应该喜欢?
    看莲舟不回答,俞彧立即自己找了个台阶:“时候不早了,先送你回家!”见莲舟还在发愣,俞彧又添了一句:“我保证不上楼。”
    把莲舟送到小区外,两人简短地道别,莲舟匆匆走进小区。
    进入楼道,莲舟把手伸进提包摸了摸,那只录音笔还在。
    顾不上擦一把鬓角的冷汗,莲舟飞快开门进屋,再把门反锁上。冰凉的屋子让她全身紧绷的弦都放松下来,她把包扔在沙发上,顺势脱光衣服,光溜溜地洗澡去了。
    热水均匀地淋在身上,莲舟逐字逐句反刍着今晚和俞彧之间的对话,她想自己大约没有露出破绽。
    洗过澡,一点惬意爬上心头,莲舟裹上浴袍,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才抿了口酒,书房里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莲舟霎时呆住了,一阵寒意从背部攀升,她仔细听,书房里有人在踱步。在片刻的空白后,莲舟恢复了意识,她小心地放下酒杯,四下扫了一眼,抓起手边的红酒瓶。和杀死周予的那夜一样,推开门的那刻她已经不是姜莲舟,她失去了所有感官和情绪,只是一个天地间的物质。
    李复青坐在床尾,借窗前明亮的月光读着莲舟的书《S.》。他转过脸来,苍白的脸溶化在月光里,只剩下漆黑的眼和模糊的笑意。
    愤怒和恐惧像潮水一样重新涌回莲舟的躯干,她没想到自己发出的声音竟是颤抖的:“你怎么进来的。”
    “和我一起看书吗?”李复青慢悠悠地说。
    莲舟怒视着他:“不。”
    李复青伸出修长的手:“录音呢?乖,拿来我听听。”
    莲舟放下酒瓶,到客厅拿了录音笔,扔在小床上。李复青瞥了一眼莲舟,拾起并打开录音笔。莲舟和俞彧失真的笑声回荡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仿佛是对周予生命的讥讽与羞辱。
    李复青忽然前俯后仰地大笑起来,笑到几乎颤抖失声,他足足笑了有五六分钟,莲舟站在门口看着他,好几次想重新拾起地上的酒瓶。
    李复青终于停下了诡异的笑,对莲舟说:“在食物匮乏的冬天,一只猫对老鼠动了春心,你拿到了一张王牌。”
    杀
    莲浣的电话惊醒了莲舟,她按了静音键,重新躺倒在床上。
    虽然依旧困得睁不开眼,但莲舟已经睡不着了,她闭着眼沉思:大约是做错事了,她连李复青是谁都不清楚,李复青是坏人吗?他对自己做了什么坏事吗……问号像可乐里的气泡般密密麻麻从瓶底升起。
    “莲舟!”仿佛是周予在叫她。
    莲舟猛地睁开眼,窗外没有阳光,屋子里暗沉沉的,周予像往常那样站在门边,叫她起床帮他选领带,莲舟想爬起来逃跑,却发现身体不能动弹,她知道床头柜上有个沉重的铜台灯,扔过去就能把周予砸得头破血流,她想伸手过去拿,却怎么也够不着,周予似乎十分焦急,他越走越近……莲舟再次睁开眼,周予不见了,她大汗淋漓,纹丝不动躺了大约两分钟,才渐渐地回过神来,她梦魇了。
    莲舟掀开被子,起身打开阳台的门,一阵刺骨的冷风扑过来,把她身上的汗一下子抹干了。昨天还艳阳高照,今天就入冬了?
    阳台上养着不少植物,才几个星期没打理,多肉烂在盆里,吊兰炸成了野草,月季蓬勃地侵占了整个阳台,眼看着就要向家里伸手了。莲舟退出阳台,反锁了门,到柜子里翻衣服来穿。
    门铃忽然响了。
    莲舟以为是李复青,深吸一口气,小跑过去从猫眼往外看,莲浣正准备把他唯一蓄着长指甲的小指头伸进鼻腔里。
    莲舟用力拉开门,冷着脸问:“你干什么?”
    “来看看你。”莲浣挤进门来,把手往沙发上抹了一把。不等莲舟说话,莲浣直奔冰箱,打开门翻了翻,又失望地关上了,“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