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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追着绮光, 青女追着她,一路到了岘山深处。
当绮光拂开一片花木, 当虞筝看到花木后的场景时,她呆住了。
这是个很偏僻的地方,虞筝没有想到暮辞并没有离开岘山门, 而是藏在这里。此刻, 暮辞的身边还立着夙玄,他手持拂尘,正望着暮辞。
当虞筝出现时,夙玄看向虞筝。他视野里的虞筝,再不复平素里温静如玉的模样,而是像一块碎掉的玉石, 激动的直颤抖。
“暮辞, 你……”虞筝震惊的看着暮辞。
她不明白,为什么暮辞会变成此刻这般透明的模样,不再像人, 却像是一缕孤魂。越来越透明,越来越缥缈。他和虞筝一样,都现出震惊的表情。但旋即,他就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含笑,叹道:“筝儿, 对不起,我自以为算好了一切,却算漏了绮光的灵性。我没想到,它会将你带过来。”
“暮辞,你……你为什么会……”
暮辞叹了口气,说:“我就要消失了,筝儿。”
“什么?!”
“筝儿,如果你没有看到这一切,该多好,偏生让你看到了。”暮辞柔和的注视虞筝,唇角却漫开浓浓苦涩,“看着你终于剥掉马皮,得偿所愿,我为你开心,也无遗憾。往后没有我的日子,也不要再想着我。筝儿,答应我开心的活下去。”
虞筝方寸已乱,颤抖的冲向暮辞,“暮辞,你什么意思,你为何说这样的话?你要消失了,消失去哪儿?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帮你想办法?”
“我不能告诉你,筝儿。你的夙愿就是剥掉马皮,我不想因为自己而让你为难。”
虞筝胸臆一震,喃喃:“暮辞,你是……”
“对不起,是我没有告诉你。”暮辞哀叹:“你会变成蚕,皆是我冲动之下造成的。我就是……那匹白马。”
虞筝倒抽一口气,身子僵立,震魂荡魄,如挨了一道惊雷。
她惊呆了,此刻手中还捧着剥落的马皮,无意识间,将马皮掐出一道道褶皱,亦懵然不觉。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甚至想当自己是听错了。
那匹白马自死后,灵识一直都在马皮之上,陪伴着她。暮辞,怎么会……
“不可能。”虞筝喃喃,“你怎么会是它。”她问夙玄:“夙玄长老,暮辞与你是总角之交,你们明明都是人,暮辞怎么会……”
青女也惊讶的无以言表,她到虞筝身边,搀扶住她。而虞筝却又一怔,意识到什么,朝着暮辞跌跌撞撞的又跑了两步,道:“你说你要消失了,为什么,你、你……”言至此处,她忽的如被一道闪电劈中,惊秫道:“难道是因为马皮……因为我剥掉马皮,所以你就……”
“筝儿……”暮辞看向虞筝捧着的马皮,眼中的哀戚,终于止也止不住的冒上来,“这一天迟早会来的,我从决定踏入岘山门的一刻起,就已无怨无忧。筝儿,别难过。”
虞筝近乎崩溃。
纵然还有太多疑问,让她百思不得其解,但看着暮辞越加透明的样子,听着他越来越虚弱痛苦的声音,虞筝也仿佛感到心头在滴血,一滴一滴的,淋漓了一地。
她不知道暮辞所谓的消失,是消失去哪里。是魂飞魄散,再不复存在吗?她不知道。
她只能施法,拼命的调动法力,想要挽留住暮辞慢慢化去的身形。但是徒劳无功,任凭虞筝再竭力,也仍旧眼睁睁的看着暮辞的消亡。
“筝儿,别为我费力气。”暮辞柔声唤她,慢慢透明的身上,唯有那双眼漆黑如初,酒一样的浓稠,“这些日子,我很高兴,很久没有做人了,做回人的感觉真好,因着这样,就能光明正大的爱你了……”
“不!”虞筝崩溃了。
手中的马皮落到地上,她也因为情绪激动,没法控制法力,受到了反噬。
见虞筝被自己的法力击到,暮辞变了颜色,“筝儿!”
“暮辞,我……”虞筝不禁流出泪来。
就在这时,她看见,暮辞和夙玄的表情又变了,那是惊恐的表情。
“筝儿小心!”暮辞放声喊道。
夙玄也挥起拂尘,冲了上来。
这一刻,虞筝只感觉到某种怨恨的杀气,从背后袭来。而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葬情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跑了出来,竟是朝着她斩下。幸亏青女第一时间冲上去,才将葬情击退。
这一幕再度让虞筝震惊。
这是头一次,葬情不听她号令,擅自化形,还要取她性命!
此刻葬情像是疯了似的,斩向虞筝。青女再度将之拦下,葬情疯狂的再攻。几番攻防下来,葬情里忽然响起一阵女子的笑声。这是虞筝从未听过的声音,如银铃般清越,却恶毒的无以比拟。
紧接着,葬情上不断冒出黑气,一个看似灵体的东西从葬情上飘出,上半身是个女子,下半身仍旧是黑气,连着葬情。
她大肆狂笑,笑声邪恶刺耳,狰狞的笑容让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呈现出病态的扭曲。
“哈哈,哈哈哈……出来了,终于出来了……”她狂笑,视线如钉子似的,瞅到暮辞身上,“暮辞!你压制了我六百年!如今,我终于出来了!你要魂飞魄散了,哈哈哈,你要魂飞魄散了……报应!你这无心之人!报应!哈哈哈哈……”
她嚣张刺耳的狂笑,撕扯虞筝的耳边,字字诛心,让虞筝再度震惊的看向暮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