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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期半个月的写生活动即将结束,在此期间,常星打了无数通电话应付秦女士,在拮据中过日子,也因魔鬼陈的高强度训练,累趴过无数次,也让她在速写和油画上进步不少。
很多人都想着美术生轻松,实则不然。
常星见过五点就亮起灯的画室,有人一待就是一整天,实在熬不住就蹲在洗手间小睡一会儿,日复一日的枯燥练习,有人是为了应付高考,也总有人是出于热爱。
毕竟,伸手摘星,即使徒劳无功,亦不致满手污泥。
第19章 19颗星星
坐在返程的大巴车上,薛听菲歪着头靠在她肩膀上睡着了,常星凝望着不断倒退的车外风景,碧空如洗,澄澈如明镜,小猫咪翻了个身,懒洋洋晒着正好的阳光,一切均是夏日最好的模样。
如梦似幻的半个月结束,她的耳机里单曲循环播放着《为你我受冷风吹》。
江燃泽比她先返回江城,临走前她正在取景,都没机会去送他一程,就此精心计划的在机场告白计划破灭,她认命,想着来日方长。
也曾看过《情书》,暗恋的无疾而终不符合她的性格。轰轰烈烈来一场,输了,她就愿赌服输。
江燃泽到医院付刷墙费用时,江希嘉不在病房里,闷闷的氛围里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主治医师扯下口罩说道:“她最近的情绪有些不稳定,可能是感到孤独了。”
“我半个月都在淮城调研,一般我会固定一周来看她一次。”江燃泽又问:“她还拿画笔么?”
“说来也是奇怪,在墙上涂鸦完后,她就再没画过什么。”
他了解江希嘉的秉性,在画出自己满意的画作后,会很长时间都不动画笔。
曾经的江希嘉是这么解释的,最满意的事物要留下足够的期限,否则被创作出来的存在就没有意义。
江燃泽看着被重新粉刷的墙壁,试想了无数种可能,还是主动开口问道:“她画的是什么,能大概描述一下吗?”
“一个男人,一个穿消防服的男人。”
江燃泽心跳一沉,耳边发出如坠海的嗡嗡声,被送进的医院的第一天,她会时而念叨傅旋的名字,但检测出的结果是,由于病情的不断加重,江希嘉无法对傅旋有任何具体的描述,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使得她自动选择遗忘一部分记忆。
“是傅旋,她记起来了。”医生从未见过一向镇定淡漠的江燃泽露出那样焦灼的表情,他额头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声音拼命克制仍带着颤抖:“江希嘉现在人在哪儿?”
“在接受心理治疗......”主治医师知道傅旋的存在,却低估了傅旋对江希嘉的影响:“江先生,您的意思是她的PTSD症状暂时消失了?”
“我要见她,现在,就现在。”江燃泽步伐如风,按了几下8楼,心里治疗室在八楼。
病房所在楼层窗户会设置的很高很窄,防止的就是接受治疗的病人出现情绪不稳定,从而跳楼自杀的情况。
但是心理治疗室不一样,江希嘉对医院地形熟悉,万一......
江燃泽斩钉截铁地打断后半段的想法,电梯门开了后,他几乎没有任何停滞地去到诊治一室,里面只坐了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穿着白大褂。
他大口喘气,只觉口干舌燥:“请问江希嘉是在您这儿接受的治疗吗?”
“她接受完,已经回病房了。”
医生也手忙脚乱地拨通电话:“喂,通知医院上下的人注意江希嘉的行踪,以防她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他五脏六腑都在震动,沿着这个转角在走廊里疾走,医院里需要安静,他所有的寻人疾呼都在胸腔里满溢。
窗户被他猛然推开,他的袖扣被窗户把手划到,“叮铃”一声落地,旋转几圈后回归平静。
江燃泽没顾及手心的划伤,血液顺着他手掌滴落,在医院干净的瓷砖地上绽放成花的模样。
花......
对了,上次来的时候,江希嘉画的就是在某个角度能看到的花丛千树,她还说是悄悄溜到某个地方画的。
“江希嘉......”惨白的唇色和手心的血液无一不彰显出他此刻的狼狈。
她没穿鞋,露出圆润的脚趾,连指甲都修剪的格外整齐。
“燃泽?”她如孩童歪头,露出好奇的眼神。
江希嘉穿的这一身是傅旋送她的裙子,洁白的一套,印着星星点点的碎花,连笑容都纯净的不像话。
她背对着窗户,坐在边缘上,眼神很空,那是江燃泽触及不到的地方。
“我们回家好不好?小家伙还在家里等你。”江燃泽眼眶充血,语气却温柔又宠溺。
江希嘉咯咯地笑了起来:“燃泽,我活着好累。”
“我已经连累太多人了,傅旋...爸妈、孩子...”江希嘉又垂下眼睑道:“我现在每天的治疗就像活在监狱里,暗无天日的感觉你懂么?”
她又往后缩了一分,只要,只要她松开扶着窗户的两只手,下一秒,人就会在高空飘零。
江燃泽开了定位,医生已经布置好急救措施,在楼下的充气救生垫愈发膨胀,如同深渊巨口,卷入余生。
“燃泽,你是怕我跳楼吗?”江希嘉问的诚恳,肆无忌惮地说道:“除了你,还有人会因为我死了而难过吗?”
江希嘉拿出背后藏着的锐利物具,医院早就没收甚至严加看管所有的刀具,但对想轻生的人永远防不胜防,那是江希嘉自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