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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没管那么多,一股脑地把憋在心里想说已久地话尽然宣泄。
    “好。”
    江燃泽仿佛在前方看见了光,是女孩稚嫩且单薄的身影在深渊前拉住了自己,他闭着眼酝酿良久,勾起缠绵的笑意。
    护工熟稔地和他打着招呼:“又来啦江教授。”
    “冬天天气很冷,辛苦你们了。”江燃泽的确是拒生人于千里之外,但又因家教极好,总是主动尊重身边的人,和他没那么亲近,也能相处的很自然。
    “这位是......?”
    江燃泽淡笑不语,那护工便很快懂了,眼神暗示道:“是女朋友吧?带着一起来看她,你姐姐要是知道了,肯定很开心。”
    他沉吟片刻:“还不是。”
    说“不是”就有点急于撇清关系的意思,但“还不是”三个字极为暧昧,总藏着一种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是了的可能性。
    护工阿姨拉开门把手,在他耳边小声说:“蛮靓一小丫头,好好把握咧。”
    常星到底认生,在病房里久久没坐下来,只是远远地看着躺着病床上的女人,眉目祥和,和网上的英气飒然相距很大,就像是弯着唇睡了过去,并不是没有醒来的期限的。
    “江希嘉,我来看你了。”江燃泽调好空调温度,坐在白色的靠背椅上用小刀削水果。
    常星没说话,愣愣地接过他削好的苹果,捧在手心里没动口。
    他抽出抽屉里的一本书,是毛姆的《面纱》,书上有几道折痕,看样子都是先前他做的标记。
    没有尽头的陪伴,谁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常星啃了一口苹果,听见他磁性有度的声音念着或生涩或激荡的文字。
    念到书里新的一部分,江燃泽合上书页,结束掉今天的朗读时间,他手臂压在扉页上,已经习惯和江希嘉的相处模式。
    在这段时间里,常星用了备着的笔和纸写了一封信,临走前放在了江希嘉的床头。
    江燃泽问:“你写了什么?”
    “暂时保密。”常星扬起狡黠的笑容:“等江希嘉女士苏醒的那一天,她再看也不迟。”
    江燃泽胸腔微震,她很像透明的玻璃瓶子,一尘不染,总能清楚地倒映着自己的内心。
    她这次走的比乌龟还慢,抓紧时机问:“你姐夫去世之后,江希嘉女士的精神状况还好吗?”
    “不好,准确说,很不好。”江燃泽不知从何说起,“她患有严重的PTSD,在医院检查里被确诊为中度抑郁症。”
    “自杀过很多次,都没成功。”江燃泽眯了眯眼,寒风灌了他满满一领子。
    常星一点一点窥探到身边男人压抑的过往,闷声问:“小家伙还不知道吧?”
    “不知道。”江燃泽说:“暂时不打算讲,等他长大些再说不迟。”
    她表示赞同,小孩子心性,世界里少了父母这样重要的角色,即使接受了现实,也尚未理解人间疾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宿。
    “江燃泽——”常星停下脚步,昂着头看他,看的仔细,眼神从男人的天庭描摹到下颌曲线。
    “你曾经有没有喜欢过我?一点点喜欢的那种......”
    饶是江燃泽,也没跟上她跳脱的脑回路,当下他只给出心里最先的判断:“怎么可能不喜欢。”
    灼人的情话在他胸口燃烧,常星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捂着嘴表示不可思议,双眼睁的溜圆,甚至耳窝里也产生了短暂的耳鸣。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当初为什么拒绝你,是吗?”
    江燃泽熟知她的心路历程,也不藏着掖着。
    常星咬着唇,微乎其微地哼了一声表示应和。
    这个问题重不重要?对现在的常星来说,其实没那么重要,她走过了内心摇摆不定的时期,知道了男人皮囊下的旧疤新伤,恍悟粉色雨衣的误会,也看到了男人不设防的坦诚。
    时隔两年,她又一次沦陷,也终于直面内心的没放下,毫无保留地接受内心的欢喜之情。
    江燃泽不一定是她永远的保护伞,但如果可以,她甘愿成为男人的小太阳,就那么一点光亮就好。
    “那时候你在高三,一方面我是怕影响你学业。你和我表白那天,我姐姐刚刚割腕自杀,还在医院抢救,我实在分不开心来想这些事。”
    他低下眉眼,长吁一口气:“或者说,我更怕你接受这样的江燃泽。”
    是啊,温柔且强大的男人,也会在面对那些不堪的过去而展现出脆弱的一面,当时的江燃泽实在不想让这份痛苦给女孩分担。
    她还那么明媚,应该拥有更多的选择和更光明的人生的。
    女孩的手抵住了他欲说还休的唇,手指很凉,他唇上却很热,常星用另一只手抵着他的胸膛,隔着很近的距离缓缓开口:“你知道么?其实我们俩是同类。”
    不都是陷在深渊、摇摇欲坠的人?她前十八年混世流水的人生,在碰到江燃泽的那一刻,才显得没那么不值得。
    说这话时的常星很惹火,荔枝味的沐香气直往他鼻子里涌,甜腻的要命。
    人最大的感动是被需要,如果连存在的意义都没有了,就如同撬走了理智的最后一根弦。
    江燃泽把她抱在大腿根上坐着,常星难耐地扭着身子,却是听到了身下男人低哑的气声:“别乱动。”
    自此之后,两人都没说话,江燃泽就真的这么让她坐着,仿佛成为了人肉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