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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待看到岑蓝,他们个个震惊无比,有曾经见过岑蓝的高阶弟子认识她,顿时率先跪地,对着她的方向跪拜见礼,“见过双极老祖!”
    “双极老……”其他弟子惊呼到一半戛然而止,顿时也噗通跪地。
    于是片刻之后,各门所有的弟子都跪在地上,对着岑蓝见礼,岑蓝看过去,随手一托,他们便不可自控地站起来。
    “救人。”岑蓝简短地说了两个字,字字清音入耳,一众弟子顿时惊醒般,很快上前,发现了幸存的弟子们。
    不过所有人都朝着那些在粉碎的峡谷中的弟子靠近,却无人敢靠近岑蓝,查看姜啸。
    姜啸早已经是强弩之末,但他执着的不肯闭上眼睛昏死过去,他遮盖不住自己的眉眼,他知道在岑蓝的面前,一切都已经无所遁形了。
    他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岑蓝杀了所有异化妖魔兽,又会怎么处置他……他必须要知道。
    哪怕是会杀他,他也要睁着眼睛,明明白白的死。
    岑蓝没有再看他,而是眼见着那些幸存的弟子被救下了,这才对众人说,“此处崩塌之后便不存于世,无需再管。”
    “现如今天下大乱,你们速速将这些伤重弟子送回各自门派,再行听从分派,赶去人间维持秩序。”
    “是!”众弟子齐声道。
    岑蓝点头,有弟子看向她脚边的姜啸,却还未来得及问,便见她法袍一卷,瞬间便从原地消失。
    这秘境最后是以岑蓝的力量撑着,她一走,顿时天幕都开始碎裂,所有高阶弟子带着伤重弟子迅速退出秘境。待他们全部出去之后,秘境不复存在,只余弥漫着红光的人间山林。
    岑蓝将姜啸卷起的瞬间,他便被岑蓝给强行弄昏过去了。
    她径直带着他回了双极门,一路御剑乘风,仅仅一夜,他们便已经回到了登极峰。
    与此同时,因着岑蓝给的法诀修炼,压制住了红光带来的影响的双极门妖魔修,包括姜蛟,正在马不停蹄地抓捕逃到人间的妖魔兽,以及那些因着红光迅速进阶的人间邪祟。
    很快,双极门老祖出山,亲自灭了一整个秘境中的数百高阶妖魔兽,救出各门派被困弟子的事情,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见识过千刀万剐威力的弟子们,将岑蓝的现身当成神降,而这个修真界因为她的短暂出现,如同注入了一股强横灵力,短短半月的时间,逃跑的妖魔兽便已经被尽数抓住。
    而受到了影响的妖魔修,也因为岑蓝给的功法,境界不再飞涨得无法自控,反倒稳定下来扎实地增长,神智也不曾受到影响,一时间竟然因祸得福。
    不过虽然危机初定,漫天的红云却并没有散去,众人不敢放松,各家仙门聚集在一起,每一日都在商议着如何阻止凤冥妖族现世,不再重复两千四百多年前的悲剧。
    这些天,姜蛟每天都会上登极峰跟岑蓝报告修真界的进度,她几个闭关的不管世事的弟子,被她派去看着上古凤冥妖城,以便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古往今来,凤冥妖族均是血池孕育而生,而现如今凤冥妖城的血池被封印了两千多年,只要没有新鲜的血液补充,一时半会儿新的凤冥妖族便也无法诞生。
    “师尊,我大师兄他们都在凤冥妖城随时待命,”姜蛟问岑蓝,“不能在凤冥妖族诞生之前,直接将凤冥妖城掀翻了,将其斩草除根吗?”
    岑蓝站在登极峰的边缘,看着脚下万丈深渊,闻言头也不回道,“掀翻了凤冥妖城,打碎了血池,那封印也会随之迅速崩裂。”
    岑蓝声音如碎玉裂冰,“然后整个天下都会沦为凤冥妖族的血池。”
    “到时举整个修真界的力量,也不足以看顾四海,焉有人族能够在大妖手中苟活?”
    岑蓝说,“姜蛟,你可知凤冥妖族,是何种族?”
    “上古……妖族?”姜蛟说,“反正沾上上古两个字,都很厉害,弟子也是龙族,就亏在生得晚。”
    岑蓝转身看他,“凤冥妖族,乃是天神凤凰的妻子与天界地牢最深处冥焱兽苟合的产物。拥有凤凰神力,却流着最污浊的冥焱兽之血,生来便是能力强悍到令所有人都无法抵抗的邪恶族类。”
    姜蛟有些傻眼,岑蓝又说,“你该知凤凰有浴火重生之能,冥焱兽见血便能修复自身,何其罪孽强大,只要不曾诛杀孽魂,即便是封印,即便是将它栖身的血池掀翻了,也依旧能够浴血自愈,浴火重生。”
    “而凤凰一族乃是神族,即便沾染了冥焱兽的污血,却也是六道轮回不入,是连掌管地府的鬼王也管不得的孽魂。”
    “那……”姜蛟一脸的山崩地裂,“那我们难道就没有办法,要眼睁睁地看着凤冥妖族诞生?”
    岑蓝嘴唇动了动,却最终没有说什么,只是对着脚下深渊林海,无声地叹了口气。
    “你且先去,人间有任何异动都要及时告知,”岑蓝说,“要格外注意人间的夜游傀儡,切莫让他们恢复神智殃及人族。”
    姜蛟不知道还好,和其他的门派掌门商议得热火朝天,这一知道了凤冥妖族一旦出世,几乎是不死不灭的,顿时就愁云惨淡起来,应声之后蔫蔫地下山了。
    两千多年前,是师尊和落炎上仙二人合力诛杀了妖皇夫妇,封印了凤冥妖族。现如今落炎上仙已经身死魂消,就算他大师兄他们几个能顶上一个,同师尊合力,再封印一次,可再过两千年后呢?
    或者用不了两千年,等到师尊飞升不在人间了,他们还有人能够封印得住凤冥妖族的后裔吗?
    姜蛟忧心忡忡地下山,岑蓝站在登极峰的崖边,许久都没有动。
    她想起了一切,她并非是为破欲劫,莽撞之下吞食了什么神兽兽丹。她是在冒着天大的,在任何人听来都如同天方夜谭的风险,在赌。
    赌天道,赌自己,也赌人心。
    若胜,则天下安宁她所求必得。
    若败,身死魂消,三千年修行毁于一旦,自此回归天地,不入轮回。
    岑蓝想起一切,并没有半点迟疑犹豫,这一场豪赌,她非赌不可,也非赢不可。
    而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她曾经反复推算演练的结果在步步推进。
    只要顺利,她就能在登极飞升之时,成功跨过天劫,并且借用天雷肃清人间凤冥妖族。
    但若其中有半点差池,她便是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么。”她想起了曾经的故友,落炎。
    他魂归大地之后,不知道是否像古籍记载的一样,消泯于六道,无知无觉了?
    或许……他若还有一丝一毫的神智存在于世,定然会骂她是个邪魔疯子。
    岑蓝想起这个笑了笑。
    她本就是个邪魔疯子,否则如何能邪魔入道?
    落炎总说她其实心性柔软,但她如果真的柔软,如何能在当时被那妖女残杀之时,恨入心魔,在魂归血池之时,与那血池中的红莲签订了契约呢。
    岑蓝不怕死,她怕死得毫无意义。
    天道要她活到如今,她半点不曾感恩戴德,她甚至要的更多,若得不到――她宁死不活。
    岑蓝闭上眼,抬起手伸出山崖之下,其实有什么可怕,这世间炼狱她走过,血池也淌过,亲手手刃过仇敌,也曾亲眼见友人死于天谴。
    没有什么可畏惧,修者的存在,本就是与天争。
    她感受着山风从指间流过,感受着此时此刻的活着。
    而就在她放空思绪之时,突然殿内传来了声响。
    岑蓝明显一僵,片刻后收回了手。
    她的脚步略微犹豫了片刻,便慢慢地朝着殿内走去。
    姜怀仇醒了,她为整理自己的思绪,故意要他睡了这么多天,现在……无论如何,她都得面对他。
    岑蓝肃冷的眉目每靠近登极殿一步,便冰释一分,迈步进入寝殿的时候,她的神色已经如从前和姜啸在一起时一般无二。
    姜啸睁着眼睛看着四周的景物,熟悉得让他想哭,可是心中太过惊惧,反倒哭不出来,他竟然回来了……回到了登极峰。
    那师祖呢?!
    是师祖带他回来的吗?!
    他除了眼睛没有任何地方能动,他……现在是什么样子,师祖又会怎么看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姜啸心中惊惧难忍,面色都憋得通红的时候,岑蓝缓步朝着床边走了过来。
    两个人的视线相对,岑蓝微微偏头,但很快,她就转过了头面对着姜啸,温柔无比地对他笑了笑,一如从前。
    不,比从前还要温柔。
    “你总算醒了,”岑蓝伸手勾着他的脖子,同时掌心的灵力顺着姜啸的后脊扩散开来,他僵化无觉的四肢重新回归他的掌控。
    “感觉怎么样,”岑蓝的声音近在咫尺,“饿不饿?”
    两个人离得很近,姜啸呼吸凝滞,根本不敢动。
    好一会,他就要被自己给憋死了,岑蓝微微推了下他的肩膀,对上他的视线,问他,“难道是吸入了过多的妖云,傻了吗?”
    姜啸鼓足勇气抬头看向岑蓝的双眸,但是心中侥幸却在其中破碎,岑蓝的双眼中都盛着他如今的模样,是异化后的样子!
    姜啸慌张地向后躲去,双脚在被子上蹬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嗓子低低地发出嘶哑的抽泣。
    “我……异化了。”姜啸声音艰涩地道。
    岑蓝倒是有些惊讶他这样,毕竟这张脸,才是他本来的样子。先前那只不过是岑蓝为了防止刺激起自己的记忆,随意按照他的轮廓变化的样子。
    可现在不能忍受的人该是她吧,姜啸和他那个凤冥妖族傀儡的妖女娘长得有八分相像,生得是妖异艳烈的长相,可恶可恨到骨子里。
    岑蓝闭了闭眼,咬牙忍下对着这张脸的不适,伸手拉住他的手臂,猛地将他拉过来,粗暴地拥入怀中。
    岑蓝按着他的头不许他抬起来,温声道,“别怕,你没有异化,只是不慎吸入了过多的红云,暂时影响了你,我已经帮你肃清了体内的异样,过几日就会恢复了。”
    姜啸本来怕得要疯了,闻言顿住,好一会才带着哭腔问,“真的吗,师祖不骗我……”
    “自然。”岑蓝慢慢顺着他的后脊,神色晦涩难辨,“不骗你。”
    第34章 你还有我(带他趟过刀山,游过火海...)
    姜啸太相信岑蓝了, 若说之前只是单纯的相信,经历了训练一事,岑蓝在他的心里, 已经是神一样的存在。
    她又救了自己一命,连自己变成这样都没有放弃他, 姜啸没出息地哭出来, 眼泪汹涌如开闸泄洪,血色侵染了岑蓝满肩头。
    “怎么我哭还是红的呜呜呜呜……”姜啸边使劲抹眼泪,边呜咽。
    当然是红的, 何止眼泪是血泪, 还生着一双巨大的羽翅, 张口还能吐火呢。
    但岑蓝面上却只是拥着他的力度更紧, “没事的,过些时间就会好了。”
    “我师兄, 魏欣,”姜啸自己没事了, 顿时想起了魏欣。
    他推着岑蓝的肩膀, 看着她的眼睛问她, “魏欣师兄怎么样了?”
    他眉目邪飞, 双眸赤红, 面上抹花的血泪, 让他整个人如同血池中盛放的恶莲,i丽妖异到邪恶。
    岑蓝对着他这张脸有些呼吸不畅, 怕压不住眼中冷意, 便连忙垂下头。
    她说, “你师兄自然没事,活着呢, 你师尊以龙血为他治疗,他已经活蹦乱跳的随着其他弟子下山驱邪了。”
    姜啸闻言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顿时又抱住了岑蓝嘤嘤唧唧的诉苦,半点没男子气概!
    岑蓝被他搂得脖子生疼,耐着性子轻声细语地跟他说话,可他一个劲儿没完没了的问,“师祖,我什么时候能变回来,你……在意我这样吗?”
    岑蓝胡乱骗了他两句,可他还是没完没了,岑蓝顿时恼了,“别哭了!”
    姜啸顿时一哆嗦,抱着岑蓝的手都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