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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

      邓昆仑看了看窗外,不错,汤姆和徐冲冲在地上蹲着玩徐冲冲家新孵出来的小鸡,再看看客厅里,也没有珍妮的影踪。
    在m国,父母,或者说男女之间接吻,都不会避着孩子们,而且父母亲昵,这是家庭友爱的象征。
    但是邓昆仑哪怕在西方长大,骨子里也是个东方男人,从来没有当众吻过女人,甚至在各种酒会上,就连kate主动的亲吻,他都会拒绝。
    来自东方的,羞涩的,具有一种神秘感的博士,苏樱桃大概永远不会知道,曾有多少金发碧眼的女郎们,在各种沙龙上,party上,以能撩到他为荣,但是却从来没人成功过。
    而从一开始的二十五岁,到后来的二十四岁,再到今天回厂之后,迎门照面,张悦斋当着邓昆仑的面,连着说了几句大将风度,邓博士终于意识到,妻子的成熟度比他想象的更高。
    就从一个吻开始吧。
    他觉得他也该正式开始,循序渐进的跟妻子发展更深一步的关系啦!
    第50章 香吻
    保剑英32岁, 相貌很普通,身材还有点矮,倒是比较丰满, 属于那种扔到人群里绝对没有人能因为相貌而注意到她的女同志。
    但就这个女同志在博士的新婚日,喊了一帮小h兵来拆他的台?
    而且还是她偷了厂里的煤, 让大家一个冬天差点被冻死的?
    “我甚至怀疑毛小英的死都跟她脱离不了关系, 要不然好端端一个女孩子,大好的青春年华, 为什么要自杀?”苏樱桃反问。
    “她是个间谍, 我们必须申请地委介入此时, 这关乎国家安全。”邓昆仑最先想到的当然是这个。
    毕竟这地方曾经是日军的大本营,哪怕过了三十年,那些潜伏的很深的日系余孽随时还在饲机, 蠢蠢欲动。
    “她的家庭成分是赤贫, 而且保大妈就是她亲妈,组织也不可能让一个家庭成分存疑的女人做总会计,这个你就别怀疑了。”苏樱桃说。
    “但她偷了煤是事实, 就算不是间谍, 地委介入, 这件事情依然可以查个水落石出,我们需要真相。”博士依旧是西式思维。
    而且回想毛小英, 他心里都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那个善良的, 沉默的女孩子, 如果她真是因为保剑英的蛊惑而自杀,那邓昆仑必须还她个公道。
    苏樱桃拿抹布从烤箱里端出一盘则刚烤好的,金黄色的土豆, 再在上椒盐,这是给孩子们做的。
    虽然不及俩孩子想念的炸薯条,但也差不多了。
    把鱼盛出锅,她示意邓博士上桌,然后说:“让我告诉你地委介入后的结果。保剑英本身不是间谍,地委也不可能栽赃于她,所以她还是清白的。至于煤,张平安和牛百破都是保剑英的亲人,怎么可能会招供她?非但他们不会招供,因为丢煤事件,张爱国反而要进监狱。”
    顿了会儿,看邓昆仑听的很认真,苏樱桃又说:“等保剑英从地委回来,厂领导们将会更加信任她,而她,也将是下一任厂长。到时候她还会温柔大度的对你说,博士,我是不会怪你的。”
    说着,苏樱桃还给了博士一个媚眼。
    神了,她的神情看起来跟保剑英平时一模一样。
    所以申请地委介入,等于帮保剑英升职?
    邓博士艰难的啃完了一块玉米面饼,放下了筷子,轻搓着双手说:“有时候,我会特别喜欢这片土地,喜欢这座饱经沧桑的大厂,喜欢像龚,张,以及吴,他们那种拼尽全力,为了生产而干的拼搏精神,也欣赏他们那种纯粹的爱国热情。”
    ……
    停了会儿,他又说:“但是就好比这个东方古国既有《毛选》那种伟大的书籍,也有金瓶梅一样,像保剑英这种人,这种卑鄙而拙劣的手段,又让我有时候无比厌恶我所身处的环境,这与爱国与否无关,我单纯只是厌恶保那种,既无能,还喜欢耍小聪明的人。”
    “所以你特别想让我在厂领导面前揭穿她的真面目吧?揭穿她再把她绳之以法难道不好吗?没问题啊,我可以,不过你得帮我个忙。”苏樱桃笑着举起了自己的手,认认真真说。
    “什么忙?”
    “明天一早,你在晨会上提一句,把张爱国丢煤的案子下放到g委会就行了,简单吧?”苏樱桃兴致勃勃的说。
    张爱国丢煤的案子,现在全厂领导极力压着,就是怕g委会介入后,张爱国要被下放。
    而于苏樱桃这个副主任来说,打倒机械厂总厂的大厂长,她将成为秦州最风光的g委会主任。
    邓昆仑讨厌毛剑英,但也戒备苏樱桃,毕竟她太红太专了。
    又不是交心到彼此都知道对方真实想法的,她到时候会不会批张爱国?
    所以他脸色白了白,但并不答应。
    “这么为难?怕我要批倒张爱国,再踏上一万只无产阶级的脚?”苏樱桃看邓昆仑一直盯着自己,趁俩孩子饱着肚子去写作业了,故意凑近他,悄声说:“就好比很难叫领导层相信保剑英的真实为人一样,我没有办妥事情就不好给你夸口,这样吧,你不是很想亲吻我吗?把张爱国的案子送到g委会,到时候我主动送你一个香吻,好不好?”
    邓昆仑心头怦然一条,这个女孩子怕不是能看穿他的心思吧?
    但他依然没说话,而且往后躲了躲,尽量躲开苏樱桃的唇和她呼吸时吐出来的气息。
    但是他的脸红了,就连耳朵根子都红的透透的,好像被煮熟的虾壳一样。
    眼睛盯着苏樱桃的眼睛,但他嘴唇紧抿,一言不发。
    “明天你不是要去开会,开会的时候你提一提张爱国的事情,让领导层把那件事情压到我们g委会来。”苏樱桃啵了一下:“很简单一件事情吧,只要你办好,我就给你一个香吻。”
    小样儿,看不出他的想法,樱桃那个梦就白做了。
    她看得出来,脸红的博士,内心很不纯洁。
    邓博士站了起来:“今天我洗碗。”
    “不对,博士,您比我大11岁呢,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啊,我给你一个吻,你会不会帮我的忙?”苏樱桃认真问。
    博士脸很红,进厨房了,但坚决不说话。
    苏樱桃愣了半天才悟出来:他这种一言不发不是不想,而是因为羞涩吧!
    ……
    张爱国手里丢了煤的事情几个大领导一直压着,捂着,不想挪到苏樱桃这儿,就是怕苏樱桃为了政绩要批d他。
    但现在的邓昆仑毕竟不是原来那个总是在怀疑樱桃的博士了,只是觉得她比较怪,至于大方向上,他觉得她肯定不会出岔子。
    所以第二天一早到了办公室,大家一起开会的时候,他还真的就提议,让把张爱国煤炭账不清楚的事情,挪到g委会去。
    别看邓昆仑只在会上说一句话,但这句话,对于苏樱桃要揭发保剑英,作用还是很大的。
    毕竟厂领导们都以保剑英为中心,而保剑英,则是力保张爱国的好心大姐。
    邓昆仑早晨把这事儿一说,保剑英顿时就怒了:“博士,您这样做不太好吧,虽然我们都知道樱桃立功心切,但是全厂上下为了您的面子,大家都争相下放,只为力求机械厂不关门,张爱国可是个好领导,您这意思是想把他送到樱桃那儿,争取让樱桃搞倒一个大领导,早日立功?”
    龚书记也挺疑惑的:“博士,您向来不是咱们当中公私最分明的一个,今天这是怎么了?”
    邓昆仑总不能说,自己是为了讨妻子一个吻,才这么做的吧。
    当然,这只是他心里对于自己意志不坚定的嘲讽。
    但真正意义上,他还是希望,领导组不要总是对张爱国采取又瞒又遮的保法,把他的事情挑出来,至少查明真相,不要让他的思想负担那么大。
    站了起来,他说:“至少我相信苏樱桃的工作能力,也相信她能给张厂长一个清白,总之,我希望你们赶紧把这件事情转到她那儿,就这样,再见。”
    潇洒的博士哪怕穿上臃肿的干部装,依然比别人都潇洒一点。
    龚书记最近压力也很大,因为上面是总理力保,而整个单位的贡献几乎全来自于邓昆仑。
    邓昆仑不给别人面子,大家总不能拂他的面子吧?
    “领导……”保剑英很着急:“咱们要真把张爱国移交g委会,他的人生可全毁了。”
    “行了,移交吧……”龚书记犹豫了一下,还是说。
    当然,他心里这会儿对于邓昆仑和苏樱桃是有着很深的意见的,再看保剑英,不由的就得生出几分同情来:还是小保同志顾全大局。
    且不说领导们怎么想的。
    苏樱桃本来以为,婆婆拿到沙漠绿洲的地址之后,独霸绿洲,跟小邓村的一家人自给自足去了,不会再想到自己。
    却没想到婆婆居然背着一个大筐篓子到了g委会的办公室,要了钥匙之后,到了小白楼,等她下班回家,不但替她把地刨了一遍,而且还把她早晨换下来,都没来得及洗的衣服都替她洗干净了。
    从小到大,樱桃哪怕在自己家,都是自己洗衣服。
    而婆婆居然连她的内裤都给洗了?
    被一个强势的婆婆宠爱着,苏樱桃都有点不适应。
    “你是我儿媳妇,我儿子一个月给我五块钱,我得拿那笔钱替我大儿子看病,给一家人做开销,我给你干点活儿是应该的,但是身为儿媳妇,你就应该听我的话,喽,厨房里蘑菇,有野菜,留着吃吧,要不,你把钥匙留给我,以后我来,就不要问你要要钥匙了。”老太太风风火火,手里拿着钥匙,一副要苏樱桃把钥匙交给她的样子。
    “妈,我这儿只有一把钥匙,以后您要来,问我要钥匙吧,您放心吧,我是您的儿媳妇,能不听您的话,以后不论有啥事儿,我都听您的?”苏樱桃笑着说。
    但钥匙,她还是给收回来了。
    毛纪兰开心的简直要跳起来了,虽然没要到儿媳妇的钥匙,但是她听到儿媳妇亲口说的,要听她的话这句话了呀。
    态度比啥都重要,毛纪兰要的不也就是苏樱桃的态度吗?
    今天她满足了,她特别开心,她虽然很累,但她昂扬阔首,就好比报纸上说的,迈在幸福的康庄大道上。
    她是整个秦州最优秀的婆婆!
    再说工作上,张爱国的事儿领导组只是说了移交,一天时间当然移交不到苏樱桃手里,但是关于保剑英别的事情,苏樱桃可不能不查。
    就比如说翻阅g委会档案的时候,她发现张悦斋的妻子徐俨,是给下放到了成县劳改农场,除了写信来提离婚之外,再也没有给张悦斋写过一封信。
    一个下放的女同志,这都一年时间了,她难道就不问问女儿过的怎么样?
    成县本身靠近沙漠,地域贫脊,下放人员的口粮大多数不够吃,徐俨居然也从来不写信问前夫要点粮票,那她是怎么生活的。
    今天她下班早,于是就去了小学门口,本来是想拦张迈跃的,没想到张迈跃和珍妮俩一大一小,牵着手就从学校里出来了。
    珍妮看见苏樱桃,当然笑眯眯的跑过来,就躲到她身后了,但张迈跃这个女孩很奇怪,看起来很不高兴。
    “小月月,阿姨问你件事儿,你妈最近给你寄过信吗?”苏樱桃问张迈跃。
    张迈跃长的很漂亮,属于那种有棱有角的漂亮,但是脾气很倔,据说保剑英跟她爸谈了将近半年的时间了,但是直到现在,张迈跃都没有张嘴喊过保剑英一声阿姨。
    因为这个,这丫头还给她爸拿皮带抽过。
    苏樱桃以为这丫头脾气难搞,一回跟她搭不上话,还语气尽量的温柔,却没想到张迈跃耸了耸肩膀,居然说:“阿姨你就别同情我了,我不信我妈会丢下我,她肯定还会再回来的。”
    “那为什么她下放都一年多了,也不给你写封信?”苏樱档于是反问。
    张迈跃跟珍妮的关系很好,但是显然不想跟苏樱桃答话,还冷冷的来了句:“要你管?”
    这一把,她就想推开苏樱桃。
    “婶婶是好人,你不能打她。”珍妮刷的一下,把双手伸开了。
    这个小丫头平常几乎没什么存在感,但只要谁对苏樱桃不好,她立刻就会跳出来,而且她本身是个褐发褐眼,皮肤白皙的洋娃娃,两只眼睛一瞪大,又可爱又无辜的样子。
    “小月月,是这样的,你有没有想过,很可能你妈给你寄过信,但是被谁给拦住了,所以你从来没收到你妈的来信?”苏樱桃把张达跃拉到了一边,才说。
    张悦斋和徐俨是这样的。
    下放的时候,徐俨是带着刚上高中的儿子一起走的,儿子是响应号召插队去了,她则是因为在厂里的言论不当,直接进了劳改农场,而进了农场之后,她给张悦斋寄了封信,要求离婚。
    现在的情形是只要组织认可,不要求双方到场就可以离婚,所以俩人就这么着把婚给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