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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阁下的意思是……”饭沼守悚然动容。
饭沼守已经有些明白松井石根的意思了,日军如果一开始就以罗店为主攻方向,那么现在上海的**多半已经溃败,中国政府在明知夺回上海无望的前提下,就不可能再往上海派谴更多的军队了,而多半会在后方重新部署防线。
然而,由于松井石根的失误,竟意外地给了**守住上海的希望,这种情形下,中国政府就很可能会向上海持续增兵,也就给了日军一举全歼中**队主力的机会,显然,在上海效区围歼**主力要比在后方国防线上容易得多!
原本的战略失误,阴差阳错下却成了一招妙棋,不得不说,战争还真是充满了戏剧性。
松井石根走到地图前,然后指着地图讲解道:“饭沼桑你看,从浏河、罗店到刘行,再往东到吴淞以及宝山县城,这片区域虽然河道纵横,但是纵深超过二十公里,如若有航空兵的掩护,展开五个师团都绰绰有余。”
“在罗店附近跟支那军决战?这倒是个好主意。”饭沼守欣然道,“从罗店到刘行再到吴淞镇都是效区,这里没有租界也没有美英等国的公司,所以不会招来西方的干涉,皇军完全不必像在市区作战时那样缩手缩脚。”
松井石根得意地道:“饭沼桑,你不觉得这是个绝佳的战机么?”
饭沼守有些担心道:“可是大将阁下,如果支那政府不往罗店投入重兵呢?”
“不,这绝不可能。”松井石根摆了摆手,颇为自信地地道,“上海不仅仅是支那政府的财赋重地,更是江浙财阀的老巢,上海若失守,支那政府的财源就会很快枯竭,所以支那政府是一定会调集重兵死保上海的。”
说到这里,松井石根停顿了一下,然后用手指轻敲着地图,兴致勃勃地说道:“而罗店又是守住上海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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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淞镇,61师师部。
钟松很严肃地望着朱侠,问道:“尚义你老实告诉我,十九大队里倒底有没有渗透进来共党分子?”
“没有。”朱侠断然道,“绝对没有。”
钟松并没有轻信朱侠的话,皱着眉头说道:“可我怎么听说,十九大队之所以能够守住丁家巷,是因为几个激进分子发动了殷行镇上的老百姓?这些老百姓不但捐献了洋灰、钢筋等大量物资,还在丁家巷跟日军进行了白刃战?”
“这个倒是事实。”朱侠老实点头,又道:“不过师座,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是哪样,你说的又是哪样?老弟,国共合作乃是情非得已,共党始终都是党国的心腹大患,也是早晚要解决的,你最好还是不要跟他们掺和到一起吧。”钟松顿了顿,又道,“还有十九大队,61师是容不下他们了,让他们从哪来回哪去吧。”
“啊,这……”朱侠无言以对,不过他也能够理解钟松的顾忌,国共两党虽然开始了第二次合作,但要想两党变得像第一次合作时那样亲密无间却是绝不可能的,对于黄埔系军官而言,**更是个禁忌话题,沾染上一点点都不行。
更让朱侠心头黯然的是,十九大队在海关码头跟丁家巷打得都不错,尤其是丁家巷,十九大队彻底打出了中国人的血性,然而钟松却是这个态度,要替十九大队请功是完全没有可能了,回头还不知道该怎么跟阿九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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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5日夜,丁家巷十九大队阵地。
十九大队1连已经从海关码头上撤了下来。
1连虽然在海关码头跟日军激战了两昼夜,可由于战术得当,将防御阵地设在了美英烟草公司的仓库大楼内,迫使日军不敢使用重炮,也不敢投入海军航空兵进行轰炸,所以伤亡不大,上去一百多人,下来还有一百多人。
看到徐十九归队,1连的老兵们雀跃不已。
然而在得知刀疤、高疯子已经阵亡,新兵连更是死得只剩下高慎行、二瓜和舒同文三个人时,老兵们又难免黯然神伤,当初跟着徐十九从福建来到上海的老兄弟是越发凋零了,也许下一个就该轮到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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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后,日军便停止了攻击,除了前哨阵地上偶尔会响起几声枪声,就只有远处宝山县城方向不时有强光划破漆黑的夜幕。
战壕里鼾声响成一片,老兵们已经纷纷进入了梦乡。
舒同文却怎么也睡不着,白天打仗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可晚上一静下来,只要一合眼就会想起南苑军营的尸山血海,或者白天那尸横遍野的惨象,想起这一幕幕血淋淋的景象他就从灵魂深处感到害怕,他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很怕死。
“文娃子,睡不着吧?”一个温和的声音忽然响起,舒同文回头看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娘舅已经坐到了他身后,嘴里还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
舒同文使劲地点着头,又本能往老娘舅身边凑了凑。
夜幕下,老娘舅的铜烟锅一闪一闪地泛着幽红的微光,这让舒同文感觉到自己还好生生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心里便略略好受了些。
老娘舅问道:“文娃子,你知道老兵最怕什么吗?”
“机枪。”舒同文不假思索地道,“你说过新兵怕炮,老兵怕机枪。”
“呵呵,那是在战场上。”老娘舅笑笑,接着说道,“除了机枪,还有更让老兵害怕的东西,那就是寂静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