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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房遗爱一道下堤进了一间牛皮帐篷,房玉珠正躺在帐内的地毡上沉睡,原本洁白如玉的俏脸沾满了些许泥土,但依旧未改绝世容颜,安静得恍若美丽的维纳斯女神。
    一名老妇人正在照顾房玉珠,眼见余长宁与房遗爱进来,立即轻声叹息道:刚才郎中来看过,房姑娘淋了大雨不慎感染风寒,加之体力透支所以才会晕倒,郎中已是对症下药让房姑娘服下,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醒来。
    余长宁默默地点点头,由于房遗爱在此,他也不便靠近察看房玉珠,思忖半响突然发现房玉珠的纤手上缠着纱布,不由惊讶问道:她的手怎么了?
    老妇回答道:因为帮助推车上堤,所以手掌满是血泡和伤痕,真是可怜啊!
    房遗爱眼泪不可自禁地流了下来,哽咽不止道:小妹这双手乃是写字画画的,加之从小娇生惯养,何曾干过这般粗活?若是爹爹知道了,非心疼死不可!
    余长宁听得心弦一股震颤,他知道房玉珠如此奋不顾身不仅是为了济州的庶民百姓,更重要的恐怕是想为自己分担压力,微薄之力虽然不足为道,但就是这奋不顾身的微薄之力,却充满了玉珠对自己的感情hellip;hellip;
    想着想着,余长宁的双目陡然湿润了,他抬首望着帐顶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留下来,半响才望着房遗爱正色道:房驸马,好好地看着她,不要再让她劳累了。
    房遗爱哽咽地点点头,用脏兮兮的衣袖抹去了满脸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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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载满沙袋的八艘楼船顺流而下抵达了卢县决堤之处。
    唐军的楼船又称为五牙战舰,战舰起楼五重船身长达百步,可容纳军士八百人,此刻载着在甲板上堆得高高的沙袋而来,当真乘风破浪雄伟非常。
    洪水已将堤坝缺口冲刷得更加巨大,加之大雨瓢泼水流更是湍急,犹如咆哮的水龙奔涌不止。
    随着一阵响亮的号角,楼船排成了两行缓缓地开到了决堤之地,抛下长长的石锚将船身稳固在风浪之中。
    又是一声沉重的牛角号,楼船上的军士纷纷前去船窗凿穿船身,随后坐着小船开始撤离。
    余长宁紧张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切,当看见河面上的楼船开始慢慢倾斜后,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由对杜禹英此等妙计大是敬佩。
    大半个时辰后,满载沙袋的楼船渐渐沉没入河水,原本决堤之处汹涌而入的河水水流量也逐渐减少,沉船堵缺之计取得了成功。
    余长宁眼见机不可失,急忙命令民夫继续向缺口投放沙袋草料,一时间大堤上又是喧嚣吵闹了起来。
    目前虽然取得了一定成功,但也只是暂时的,若不修建坚固的堤防,就这沉船恐怕也抵挡不了多少时间,好在杜禹英已有后计,准备打开黄河水门将河水引入洼地,这样一来身处下游的卢县就会压力大减,也会抓紧时间抢修堤坝。
    水门一开,卷着泥沙的河水汹涌地涌入了平原向东南而去,杜禹英早就吩咐了周边百姓撤离,虽然损坏了良田无数,但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杜禹英叮嘱赵满志等一干官员待到洼地水满关闭水门后,出发朝着卢县大堤而去,因为目前修筑缺口才是治水关键。
    来到卢县,洪水刚刚褪去,满是泥泞的道路不禁让马车行进更加困难,舒缓的平原不见了金黄的麦穗,全为一片狰狞的黑色。
    杜禹英见状索性弃车骑马,在罗瑜等人的护卫下上了黄河堤坝。
    穿过忙碌的人群,杜禹英来到了民夫营的主帐,一问把守的甲士,才知道余长宁不在帐篷之内,而是去了决口之处。
    她本想就在帐内等待余长宁,然而一番思忖终还是决定上堤去找他,翻上马背一扬马鞭,旋风一般出营而去。
    来到决堤处,四周皆是忙碌不止的民夫,旁边的土山前一群赤膊壮汉正在装填沙袋,堤下一片杂乱的帐篷,几面黑乎乎的旗帜无力地贴在旗杆上,许多妇人正在帐内空地上切菜做饭,缕缕炊烟直上蓝天。
    虽然忙碌杂乱成为一片,但杜禹英却感觉到了杂乱之中分工合作得井井有条,她下马驻步凝望了人群良久,这才问道:余大人所在何处?
    跟随而至的吏员恭敬答道:大人正在决堤口商量如何修建堤坝。
    杜禹英点点头,莲步轻摇地向着决堤口而去。
    由于水门打开,卢县段的黄河水流量明显减少,足足下降了只怕两丈有余,基本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水位,但杜禹英知道这一切也只是暂时的,若等到洼地水满关闭水门,黄河水位一定会迅速地上升。
    美目巡睃了一圈,却未见余长宁所在何处,倒是堤坝缺口边缘有几人蹲在那里指着地上不知在说些什么,争论声顺着河风隐隐约约地传来。
    杜禹英正在好奇打量之际,吏员已是快步而上拱手禀告道:余大人,杜军师来了?
    闻言,其中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男子愕然抬头,脸上满是泥土污垢,依稀可见正是余长宁。当看到杜禹英正站在自己眼前时,余长宁立即惊喜不已地站了起来,谁料刚刚站稳却因为腿麻的关系身子又摇晃了几下,这才龇牙咧嘴地勉力笑道:多谢军师妙计相助,余长宁实在感激不尽。没想到向来风度翩翩的余长宁竟变成了这般模样,杜禹英不禁好一阵愣怔,一双美目也是瞪得大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