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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是余长宁的声音,金德曼惊喜地转过了头来,浅笑嫣然道:第一次来到大海,才知道原来海上的天空竟是如此辽阔,这轮弯月与宫里面看起来也是不尽相同。
    余长宁闻言大奇,笑问道:不论宫内宫外,都是同一个月亮,有何不同之处?
    金德曼幽幽一叹,有些落寞地回答道:以往德曼观月,只能站在寝宫院落,透过王宫的楼阁飞檐看那中天之月,阁楼森森宫殿巍巍,人处其中渺小得犹如蝼蚁,月色岂能有这般辽阔壮丽之美?
    蓦然间,余长宁明白了金德曼话中那深深的孤独,心里面生出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他很能理解金德曼的心境,即便是贵为女王,也受制于朝堂社稷,她如同被关在笼中的鸟雀,想要在振翅高飞观望一番外面的天空,却终不能得偿所愿,留给她的只有冰冷的王权与沉重的皇冠,空有绝色美貌又能如何?坐拥天下生杀予夺又能如何?她失去了常人所能拥有的自由与欢乐,古人常说王者皆寂寞,信哉斯言!
    正在他心念闪烁之时,金德曼轻轻问道:待到平定了高句丽,你是否就要离开三韩,返回长安?
    余长宁抬起头来望着她如花似玉的容颜,很敏感地捕捉到了她语气中那深深的眷恋与不舍,喉头艰难地动了动,嘴角溢出了一丝苦笑之色:我自小生长在长安,那里有我的生活,我的家人,我的朋友,待到战事结束,自然须得返回hellip;hellip;
    金德曼转过头去闭上美目,强忍着快要流泪的冲动,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了起来:那岂不是以后你我hellip;hellip;再也无相见之日hellip;hellip;
    余长宁不知如何回答,只得良久默然。
    金德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惨然笑道:君离去之后,德曼立誓此生不嫁孤独终老,全身心投入新罗国事之中,驸马爷如果能在与公主扑蝶嬉玩的空隙,偶尔想起德曼,德曼此生足矣。
    ☆、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 车厢闲谈
    余长宁怔怔地望着她,半响轻叹道:明知不会有结果,你又这是何苦呢hellip;hellip;
    金德曼坚定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德曼绝对不会后悔。
    金德曼的爱意是坚定不移的,也是澎湃火热的,霎那间,余长宁心弦竟有些震颤,他仰望繁星闪烁的天空,低喃念诵道: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低低的声音回荡在金德曼的耳边,她再也忍不住心头的伤心悲恸,不顾一切地扑入了他的怀中嘤嘤哭泣。
    清冷的月色下,两个人儿紧紧地相拥着,久久也没有离开。
    hellip;hellip;
    半个月之后,楼船在辽东海港缓缓泊岸了。
    辽东之地西起辽水,东至浿水,南至大海,方圆广袤千余里,山水苍莽,冰雪苦寒,人烟稀少。在中原人眼里,辽东与岭南是大寒大热的两处荒莽之地,然则,便是这苦寒荒莽之地,中原文明却早早就结结实实地在这里扎下了根基。
    还在殷商时期,这里便是殷商王族大臣箕子的封地,当时叫做箕子国,周武王灭商,因箕子贤能,大度地保留了箕子国。整个西周数百年,箕子国被中原人唤做高夷,也叫做高句丽、高丽、句丽、句骊等,其人民主要是濊貊和扶馀人,后又吸收些靺鞨人,古朝鲜遗民及三韩人,逐渐成为了现在的高句丽国。
    从历史传承角度来看,高句丽乃是游离于中原文明之外的一个地方割据政权,其王室均为华夏子孙,虽与百济、新罗相邻,但彼此间并没有多大传承关联,更与后世的高丽没有半点关系。
    余长宁一行弃船等岸,身为欢迎特使的李道宗早就前来码头等候,双方相互引荐之后,李道宗拱手沉声道:两位王上,我大唐天子正驻跸在盖牟城内,请跟随外臣移驾前往。
    高建武失去国土,目前只得依靠大唐,即便是面对李道宗,依旧谦卑作礼道:有劳李元帅引领。
    李道宗点点头,将两王请上了高车,这才转头对余长宁笑道:余元帅战功卓著灭亡百济国,实在后生可畏,不如与本官同乘一辆马车畅谈闲聊,不知尊意如何?
    余长宁哈哈笑道:王爷之话甚合下官之意,实在求之不得,王爷请。说罢,两人相扶登车,钻入了车厢之中。
    随着护卫将军一声令下,马车磷磷启动,在千余骑兵的簇拥下朝着东北方而去。
    车厢宽大舒坦,余长宁和李道宗对面而坐,脚下是火红的燎炉,倒也温暖如春。
    饮罢一盏热腾腾的酽茶,余长宁稍感温暖,见李道宗一幅准备仔细聆听的模样,便微笑着将海战倭国,以及抵达百济之后的诸多战事对他备细说了。
    李道宗眉头一直紧紧地皱起,及至听完,方才捋须笑道:好一招诈死之计,竟骗得百济在金城折损不少大军,余驸马有此灭国之功,必定可以跻身成为当世名将了。
    听他竟赞扬自己为当世名将,饶是余长宁的厚脸皮,此刻也忍不住有些脸红,笑道:王爷实在太过抬举长宁了,长宁觉得,主要是幸运成分居多,实在不敢居功自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