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到处都是杀戮。
    死亡、流血、白骨、痛苦和哀嚎，交织成为一曲死亡葬歌。
    到了天快亮的时候，鹿鸣郡城已经有十分之九失守。
    诸多的强者陨落。
    兽潮疯狂地逼近。
    贵族区也彻底沦为一片废墟死地。
    空气之中弥漫着焦臭和血腥的味道，幸存者的表情是麻木且悲哀。
    “父亲，挡不住了，只能撤离了。”秦无双浑身浴血，他昨夜也曾死战，几次昏厥，几乎被凶兽吞噬，最被身边的军中亲卫拼死背了出来，这时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眼见事不可为，只能暂时撤退了。
    秦瀛也是浑身伤痕。
    他的眼神，疲倦之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决和从容。
    此时围聚在他身边的，除了秦无双等秦氏一族的中坚之外，还有军中的强者，以及诸多来自于外界域的朝圣强者，不过数千人而已，这只怕已经是鹿鸣郡城之中最后仅存的力量了，昨夜，白鹿学院的院长孔空曾经找过他，一番商议之后，秦瀛主动提出带着城主府、府兵和军中力量来断后，让孔空带着一部分白鹿学院的菁英学员和教习离开了，也有一小部分的学员和教习，主动留下来，加入战斗，但此时基本上都已经战死。
    第1218章 恶化·赴死
    谁也没有想到，一日之前还鼎盛和平的鹿鸣郡城，居然会落得如此的下场。
    如今，这座因为叶青羽而名扬大千世界的人族小城，已经彻底化作了一片废墟，残砖断瓦，尸横累累，远处还有凶兽咆哮怒吼之声，隐约更有一些幸存者还在战斗，但很快就湮灭无声，前方还有一些阵法在运转，勉强抵挡住了凶兽，但却抵挡不了太长的时间了。
    原本秦瀛是希望可以撑到帝国的援军到来，展开反攻，重新收复鹿鸣郡城。
    但是，到了此时，援军还未见踪影。
    而他们，已经很难再坚持了。
    他的心中，已经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我为陛下镇守郡城，秦家世代蒙皇室优待，这等天恩，未有报答，如今凶兽攻城，城中的子民死伤无数，臣民遭此大难，我身为城主却不能庇护他们，此乃大罪，又怎么可以弃城而逃，”秦瀛看了看已经成长起来的儿子，再看看周围的秦氏一族血脉族人，微微一笑，道：“自陛下一扫六合，统一天荒，自光明殿主叶青羽冕下为天荒界撑开一片天以来，天荒界中就只有战死的将军，没有逃命的城主，身为城主，我理当与郡城共存亡。”
    “父亲，你……不可啊，你……”秦无双急了。
    秦瀛一摆手，让他别说话，继续道：“这一次凶兽攻城，来势诡异，连叶殿主布下的阵法都被破去，很显然，凶兽之中必定藏着恐怖的存在，不知道是为何而来，你们都是经历了昨夜的死战的人，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我不能再让你们陪着我死，你们要活着走出去，将这里发生的一切，禀告陛下和叶殿主，这并非是普通的兽潮来袭，很有可能是一场灭世的灾难，告诉军方，切不可大意。”
    他像是在安排后事一样。
    周围的人，也都明白了秦瀛的决定。
    秦氏一族的中坚强者们都是悲愤不已。
    而许多来自于外界域的朝圣强者，此时也都不由得对于秦瀛肃然起敬。
    本来，他们对于这位镇守鹿鸣郡城的人族贵族，也并未如何在意，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圣者而已，天荒帝国声威显赫，但秦氏一族不过是天荒帝国的小贵族而已，如牛身之毛，很多外界域来到鹿鸣郡城朝圣的强者，之前对于秦瀛等城中的官员们客气，只不过是看在帝国和叶青羽的面子上，但如今，他们是真的被眼前这位城主的气节和风骨所是折服了。
    回头想想，天荒帝国之所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飞速崛起，除了出了叶青羽这样一个镇压诸方的狠人以及帝国皇室的开拓之外，只怕是和帝国之中存在着千千万万如秦瀛这样风骨坚毅的官员也有着很大的关系。
    “秦氏一族之外，所有都彻底，秦氏一族之中，百岁以上者，若有愿意留下来与我并肩作战者，可以留下，不愿者，随同其他人一起离开……这是我最后的命令，也是请求。”
    秦瀛的声音犹如金铁交鸣，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众人神情悲愤。
    一些身影默默地从人群之中站出来，都一声不吭地站出来，站到了秦瀛的身边，他们都是秦氏一族的老人，鹿鸣郡城是他们的故土，他们不想背井离乡就这样离去，尤其是其中很多人，都有子孙和亲人在昨夜战死，他们也不想再活下去，只能报仇，想与族长秦瀛一战，最后一站。
    “我也留下来。”秦无双咆哮，握紧了手中之刀。
    秦瀛笑了笑，道：“如果你想要秦氏一族彻底灭亡绝种，那你就留下来，这几年的军旅磨砺，你到底成长了多少，就看你今日的选择了，你自己来做决定吧。”
    “我……”秦无双只觉得体内的血液都在燃烧。
    然而，最终，他不得不接受了父亲的苦心安排，和其他一些秦氏一族的年轻人离开。
    目送秦无双等人离开，秦瀛站在城主府的大门口，神色前所未有地平静。
    公平地来评价，他算不上是好人，曾经叶青羽还未崛起的时候，也曾与叶青羽为难过，作为帝国的贵族，他很少站在平民寒门的角度去考虑事情，这些年鹿鸣郡城民富兵强，这只是他在尽到自己作为城主的职责而已，大部分的决策都是帝国政令决定，而做出任何决定，都是维护秦氏一族和贵族阶层的利益，包括眼下做出这样的留守决定，同样更多考虑的是秦氏一族，如果他带着所有的秦氏一族菁英逃离的话，那帝国律法追责他就必须得承担，但如果他战死在这里，帝国说不定反而会抚恤秦无双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