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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子连环阵

      北荒军是在单方面停战后的第五日一早发动小规模的攻击,流觞带兵出去应战,损失惨重。
    两国交战虽是阴谋,但那是高层阶级私底下的龌龊,底层将士无权知晓,也不会知晓。
    因为在白铠这儿受了挫,北荒众将士此战都牟足了劲儿,就为了一雪前耻。
    流觞自认是战场上的一把好手,但因为对方阵营中有哈德努坐镇,不敢掉以轻心,北荒出了千人,他也自前锋营中挑了八百精兵,但结果仍是惨不忍睹。
    战事初起,永宁就登了岗哨亭替秦子墨去观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又跌跌撞撞的跑回来。
    秦子墨神色一正,显然知道了结果不好,“怎么回事?”
    永宁也顾不上行礼,只急迫道,“对方用了九子连环阵!”
    纵使经历无数战役,能做到刀剑加身也不眨眼,可秦子墨此时仍无法抑制住内心的震惊,暂压心中对哈德努从哪儿弄来这套阵法好奇心,他问永宁,“流觞如何了?”
    永宁一脸惆怅,摇了摇头。
    九子连环阵出自江湖草莽,由九宫连环阵演变而来,本是江湖武者之间的切磋游戏,由九个人组成,各占一个阵位,九人之间相互合作,相互援手,让破阵者无缝可钻,最后力竭而败。
    此阵最厉害之处便是变化无常,让破阵之人防不胜防。
    可此阵很少用于规模作战,人数越多,越不好掌控,永宁看了片刻,便知哈德努将这份困难完美克服,必定是经过了日积月累的演练,每个人对自己的方位都了然于心,就算出现了短暂空缺,也立马会有人补上。
    流觞再厉害,不被战死,也被累死。
    看永宁脸色,秦子墨知道凶多吉少。
    可此时万不能召回,一来,首战便退,士气必衰,此乃战场大忌;二来,脱身也不容易,几日前沈碧落那般胡搅蛮缠,弄得北荒士气大跌,北荒此番就想着着靠此战来挽回颜面,如何能让他们轻易脱逃。
    如今唯一的法子就是等,等北荒鸣金收兵。
    两国一场交易,底线在哪儿,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不会即时就撕破脸的。
    只是战场刀剑无眼,流觞受些皮肉伤怕是少不了。
    他赶紧下令郑林与众医官做好准备,又令几个将军副将入帐商讨破阵方案。
    ······
    主帐这边讨论的如火如荼的时候,沈碧落正窝在不远的副帐内围着火炉等烤红薯,对外头发生的事全然不知。
    最近她有些便秘,肚子胀的难受,许大夫让齐老头去伙房拿了几个红薯来烤,沈碧落实在无聊,便自告奋勇要自己烤,红薯没熟,那味儿却诱人的不行,秦子墨埋怨令他无法集中精力,沈碧落一气之下,连人带炉子都搬到了副帐。
    此帐本来是流觞休息的地方,后来洪老头来了,便两人挤了挤,如今她进来了,洪老头又将流觞的被褥搬到永宁处,两人一同盯着炉火,等烤红薯。
    左为前几日见她无所事事,又去了一趟苍远镇,带回一摞话本子,听说都是阿暮和唐可儿两人特意选出来的有意思的。
    连吃了两个红薯,沈碧落意犹未尽,洪齐老头却一人将剩下来的三个都包圆儿了,美其名她多食无益。
    哼,他年纪大,不与他计较。
    沈碧落挺着肚皮,爬上一旁铺了厚褥子的躺椅,翻了一本刚看了几页的话本子继续看。
    洪齐见她昏昏欲睡的模样,检查了炉子里的炉火,轻轻退了出去。
    饱暖思□□,这话一点都没错,沈碧落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一本话本子勾的口干舌燥。
    都说古人传统保守,依她看,保守个屁!
    且不说私下传阅的厉害,颇受闺中青睐的小人图,就这时时充斥露骨之词,虎狼之语的话本子,连她这个自诩色胆包天的人看了也不免脸红,心跳加速。
    其实也不能怪她,不是说孕妇都比较饥渴吗?自襄京出来,算算她都多少日子没开荤了。
    虽说两人的身体因素,身处的地界都不适宜同房,但架不住她精神层面的苛求啊!
    再看下去必定热血沸腾,鼻血横流,沈碧落正在纠结继不继续,腹中胎儿警告意味十足的踢了她两脚,她吓了一跳,话本子被扔的远远的,想起身去捡,又嫌麻烦,索性蒙了头就睡。
    正睡得半梦半醒间,外面嘈杂一片,闹哄哄的,且声音越来越大。
    “洪齐,洪齐......”她连续喊了几声,却无人所应。
    她急忙坐了起来,以为是秦子墨出了事,左为的声音却从帐外传来,“娘娘,洪总管去了军师帐,谢将军受伤了!”
    沈碧落起身的动作一顿,左为听不到她的回应,正欲再问,沈碧落已掀了帐帘,些许焦虑,“是否严重!”
    左为低头回道,“身上几处刀剑伤,但性命无碍!”
    沈碧落望着远处不少伤兵躺在担架上痛苦哀嚎,秀眉一簇,望了望人来人往的主帐,又放下帐帘。
    片刻后,左为听得她道,“待王爷那边闲了再喊我!”
    左为轻应一声,帐后又没了动静。
    他有些不放心,仔细听却听得呼吸声近在咫尺,他脸色一变,唤了个小兵来。
    洪齐返回副帐的时候,沈碧落刚刚扶着椅子坐下,见他回来,很是诧然。
    “流觞包扎好了?”她望见他袖角,衣领几处染了血迹,又是一惊,“伤的很重?”
    洪齐顺着她的视线朝自己身上一看,这才发现染了一身血迹,连忙告罪,火速找了一个包裹便出去了。
    沈碧落提心吊胆了片刻,才见他换了一身袍子进来,袖角还染了些余水迹。
    “刚刚惊扰娘娘,老奴罪过!”那小兵说娘娘这儿有事,他便火急火燎的往回赶,一时竟忘记换下血服,倒失了分寸。
    沈碧落向来不在意这些,何况,她还占着他的窝,她继续刚才的问题,“流觞怎样了!”
    洪齐这才将流觞的伤情如实告诉,和左为描述的差不多,伤口不少,也流了不少血,但性命无碍,只是估计要躺在床上养个十来日了。
    沈碧落放下心来,反正许大夫最近搜罗了不少进补的药材和食物,给他好好进补就是。
    沈碧落又问了战事和伤亡人员。
    虽说伤亡数量都控制在可接受范围内,但沈碧落难免痛心,上层建筑之间的阴谋算计,受难的却是些普通将士。
    她又幽幽的躺了回去,战场终究并非儿戏,她只能默默的祈祷那没头脑又胆小的瘸腿康王速速造反,以他一人性命换南襄众将士平安,她觉得怎么算也是划算的!
    ······
    沈碧落想死了也没想到,一觉醒来,竟在帐外看到了哭哭戚戚的阿暮。
    昨日熬到半夜,主帐那边才散清了人,她强睁了两只熊猫眼,确定了秦子墨还算完好,连一句话都懒得说,倒在床头便睡了过去。
    这一幕是吓得犹在案前的秦子墨魂飞魄散,第二日一早便让洪齐收拾了包裹,十分大方的将副帐划了给她一人,于是她又再次鸠占鹊巢,齐老头也是一人一帐,洪齐便搬到了他那边。
    鉴于一行早早候在帐外的将领,沈碧落收起满肚子的忧伤,擦干好不容易挤出的两滴眼泪,裹紧了披风,甚为没脸的自众人面前离开。
    此关国威,确实不该儿女情长。
    望着远处各司其职的南襄将士,一股大国自豪感汹涌澎湃,只这感觉还没来得及涌上胸腔,沈碧落就从人人群中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背影她看了十来年,即使此刻穿着厚厚的下等士兵的棉服,她依然确定,她就是那个一直跟在她身边的臭丫头阿暮。
    她给了洪齐一个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的摸到阿暮身后。
    这丫头来了军营不找她,偏躲在这角落里鬼鬼祟祟,实在有猫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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