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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宝绽没应承。
    “听见没!”他不答应,应笑侬就使脾气。
    宝绽无奈,只得先同意。
    “行了,我走了。”
    宝绽看一眼手机:“都十二点了,留这儿睡吧。”
    “队友等我吃鸡呢,”应笑侬拿好东西,“你别瞎操心,天塌下来大家一起顶着。”
    宝绽送他出门,回来隔着窗看了好久,直到瞧不见人影了才上楼。
    楼外是漆黑的夜色,树影在风中变换着悚然的面貌,宝绽把二楼的电视打开,听着声音去洗脸,这时楼下门铃响。
    他第一反应是应笑侬落了东西回来拿,返身跑下楼,边开门边说:“我就说你别走了,陪我睡一夜,明天……”
    门外是个挺拔的高个子,一身奢靡的灰西装,听见他的话,尴尬地往外看了看:“嗨,方便吗?”
    宝绽不知道他尴尬什么,敞开门让他进来:“方便,你怎么来了?”他真诚地笑,不带一丝客套,“又加班没饭吃?”
    匡正随着他笑,他们不算熟,可能是夜色,让天差地别的两个人走近了彼此:“早上就那么把你放大马路上,我挺过意不去的。”
    “没事,”宝绽早忘了,“我下车那地方其实挺方便,过马路就是公交站。”
    匡正阅人无数,瞧得出来他是真心话:“现在有空吗?”
    宝绽茫然地歪着头。
    匡正潇洒地撩起西装前襟,双手撑腰:“我请你吃个饭。”
    “现在?”宝绽惊呼,“半夜!”
    “世贸那边有一家清吧的龙虾不错,芬兰人开的,营业到三点,我很熟,能要到好的两人位。”
    “太夸张了……”宝绽一个劲儿摇头,“半夜,去世贸吃龙虾,我……”
    匡正不让他犹豫:“说实话,我刚下飞机,饿疯了。”
    这对他匡大vp来说,已经算是恳求了。
    “你饿呀,”宝绽转身往厨房那边走,匡正跟着他,看他从冰箱里拿出两个密封饭盒,打开放在桌上,“晚上剩了点饭,给你热热?”
    冰箱、剩饭、热热,这三个词没一个是匡正能接受的,他不假思索拒绝:“我从来不吃剩……”
    眼睛往下一扫,桌上是一盒大米饭和一盒烧豆角,豆角烧得微有些焦,酱色的汤汁,放了一点辣椒,口水一下子分泌出来。
    “刚放冰箱没多久,”宝绽保证,“不好的我不会给你吃。”
    匡正觉得很魔幻,龙虾和豆角,想当然是龙虾完胜,可当那盒破豆角摆在面前,他就去他妈的龙虾了。
    “炒着吃,还是盖浇饭?”宝绽问。
    匡正看着他,试图坚守自己的原则,结果原则碎了一地,他非常没立场地在吧凳上坐下:“炒着吃……”
    “再蒸个鸡蛋糕吧,”宝绽转身点火,“给你加点蛋白质。”随着那啪地一响,空冷的大别墅里瞬间充满了暖人的生气。
    匡正坐在这边看着他的背影:“刚才……你以为我是别人?”
    “啊,我朋友刚走,我以为是他回来了。”
    匡正玩着手边的卡通桌垫,没说话。
    “帮我送日用品来的,”宝绽磕了个鸡蛋,用筷子打散,“要不这些大米豆角从哪来,这地方买趟东西太费劲了。”
    匡正闲得慌,听他这么说,马上打开手机,找到一款高端生鲜供应商,下单了半年份的蔬菜水果,收货地址填的宝绽这里。
    “买好了已经,”他说,“以后每天会有人按时送食材过来,我选的下午三点,你不在家也没关系,会放在门口。”
    宝绽快速翻炒米饭,油脂的香味缓缓散发:“你帮我把菜买了?”
    “不能总吃白食啊。”匡正勾唇笑笑,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扔到背后沙发上。
    宝绽想一想,青菜叶子也没多少钱,就没推辞:“那谢谢哥。”
    锅里的鸡蛋糕蒸好了,他端出来淋上香油,和热腾腾的豆角炒饭一起端上桌:“您的午夜定食一份,请慢用。”
    匡正用舌头打了个响,模仿快餐店的铃声,然后拽下领带,解开两颗衬衫扣子,练得结实的胸肌轮廓若隐若现,有种狂野的性感。
    宝绽的手艺,每吃一口都有家的味道,特别是在寂寞的午夜。
    “对了,”匡正舀一勺蛋羹,“下次有人来你先看下监控,像今天,还有昨天我来,你一点防备都没有,这里的安保虽然不错,但也得注意安全。”
    宝绽埋头收拾流理台和灶具:“昨天你来我看监控了。”
    “你不认识我,就敢给我开门?”
    “你不像坏人,而且我觉得在哪见过你,很熟悉,”他开玩笑,“可能是梦里。”
    匡正嚼着一大口饭,乐了:“甜蜜蜜?”
    宝绽没明白,回头看着他。
    匡正摇着勺子轻轻地唱:“梦里、梦里见过你。”
    宝绽噗嗤笑了。
    匡正把桌上的手机转个方向,向他推过去:“留个电话吧,方便联系。”
    第9章
    交换了电话,又聊了会儿天,临走,匡正提出第二天送宝绽上班。
    还是七点,在宝绽家门口。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宝绽直奔panamera,坐进副驾驶。
    他穿的还是昨天那条褪色的牛仔裤,t恤换了件淡黄色的,仍扎进腰里,短发被晨风吹向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很好看。
    “早。”匡正按下中控锁。
    他今天穿一套修身的暗绿色西装,没系领带,领口微敞,头发用发蜡抓得松松的,有种优雅的闲适。
    “早,”宝绽系上安全带,“睡好了吗?”
    “还行吧,”熟了,匡正不跟他来虚的,“七点可是够早的。”
    “是你睡太晚了,”宝绽看他一眼,“黑眼圈都出来了。”
    “就这工作,没办法。”匡正和上次一样,把西装外套脱下来给他。
    宝绽接过来,披在胸前:“走吧。”
    匡正踩下油门,从这里进市区只有一条道,正值盛夏,路两旁开满了不知名的小花,风一起,左右摇摆。宝绽忽然希望时间就这么停止,不用去想如意洲,不用想他们每个人的未来,还有钱。
    可是不行,他看向匡正:“你……”
    能不能借我点钱,七个字,就像一条肮脏的绳子,勒住他的喉咙。
    “嗯?”匡正能感觉到他心里有事,上次也是这样,他猜是因为钱。
    “你……”宝绽强迫自己,鼓足了勇气,却没说出口,“你在哪儿工作?”
    匡正一愣,笑了:“金融街,万融。”
    万融是大银行,如意洲的账号就开在那儿,宝绽想了想:“你那里能贷款吗?”
    匡正又是一愣:“我不是办贷款的,我在投行部。”
    “投行……部?”这个词宝绽是第一次听说。
    “有人卖茄子,有人卖车,”匡正解释,“我是卖公司的。”
    像卖茄子一样……卖公司?宝绽被他吓住了,一时没再提借钱或是贷款:“友爱路和五七街的交叉口把我放下就行,那儿有个公交站。”
    友爱路往东是金融街,往西是南山区,他在那儿下车两个人都方便,匡正说:“贷款我可以给你找人,你有抵押物吗?”
    没有,剧团的楼是租的,宝绽也没有私人财产,他摇头。
    “你需要多少钱?”匡正又问,只要宝绽说出个数来,他就能借。
    但是宝绽没有说。
    地方到了,匡正把他放下,看着他走到公交站,打个轮儿拐上左转道,边等灯边打电话:“老白,是我。”
    白寅午显然还没起床,翻身吼了一嗓子:“你小子要疯啊,八点半给我打电话!”
    “有事,”匡正不跟他兜圈子,“这次的新人,我有个想要的。”
    “少给我找事,”白寅午直接拒绝,“要哪个,报到hr去,上头综合考虑之后会合理分配。”
    “别跟我打官腔,”匡正的手指敲着方向盘,“就求你这一回。”
    那边静了,然后说:“本来ma有两个名额,你点名要,就一个了啊。”
    “没问题,”匡正张嘴报名字,“段小钧。”
    “谁?”白寅午的声音低下去,“你要他干嘛?”
    “一个垃圾新人,你这董事总经理都知道名字,你说我要他干嘛。”说罢,匡正挂断电话,得意地勾起嘴角,把车开上金融街狭窄的双车道。
    到了公司,他上34层,这层是人力资源管理处,行政部门上班早,一进去,十几个小姑娘连珠炮似的问好:“匡总早!”
    这感觉,像是进了盘丝洞,匡正朝她们笑笑,推开经理室的门:“大诚,老白跟你打招呼了吧,我要个人。”
    hr经理汪有诚坐在办公桌后,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睛:“正在办手续,一会儿让副经理给你送下去。”
    “谢了。”匡正带上门出来,汪有诚是个人精,从实习生到高级经理,没一个人的背景是他不清楚的,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其实门儿清。
    匡正和小姑娘们挥挥手,离开hr,背后又是一串:“匡总慢走!”
    他坐电梯上57层,自己的部门,一进办公区,clemen果然在,看见他吃了一惊:“老板,今天这么早?”
    “一会儿有新人来,”匡正指了指他的胸口,意思是分给他的,“准备接人。”
    clemen只干了两年分析师,匡正就提拔他当了经理,不为别的,就为他干活利索不出错,而且能熬夜,一脸加班不要命的死样。
    “哪个?”手底下第一次有人,clemen很兴奋,“是北大那个吗,我眼馋他很久了,他在gs香港分公司实习过!”
    “哪那么多废话,”匡正横他一眼,走向自己的独立办公室,“熔合地产的资料给我,还有上次联席会议的记录。”
    进屋关上门,他脱下西装开始工作,半个小时,最多不超过45分钟,代善到了,穿着一身浮夸的白西装,一颗大油头,气势汹汹杀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