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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匪石“唔”了一声,食指挠了下鼻子,“我听郭厅说,你以前其实性格还算是开朗,跟其他年轻人没有什么两样,现在也可以多交一些朋友嘛。”
    江裴遗的目光轻轻一闪,自嘲般扯了一下嘴角:“没必要了。”
    林匪石跟着他站起来,说:“你看,你都来重光半年多了,除了我之外,连个像样的朋友都没有。”
    江裴遗转过身,挑起眼角看他,眼中竟然有些揶揄的意思:“一个还不够多吗?”
    林匪石小声说:“等我们不是‘朋友’了,就一个都没了。”
    江裴遗意外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顿了一下,也没反驳,只是淡道:“没有就没有,这对我来说并不是必需品。”
    江裴遗是真的很抗拒人际交往,这半年林匪石深有体会,他从来不参加庆功会、年会、晚会等等社交场合,对迪厅酒吧等风流之地更是敬而远之,也不喜欢交朋友,这半年来陪在他身边的也不过是林匪石一人而已。
    如果不是林队没脸没皮,再加上外貌和撒娇加分,江裴遗恐怕如今还是孑然一身。
    锟铻已经知道了承影的身份,林匪石不知道他还能在江裴遗身边陪他多久,可总有要分别的那天,他现在的处境有如虚幻的镜花水月,只是表面上的宁静美好,或许在什么时候就会忽然全盘碎裂开,露出其下深渊的裂痕。
    而林匪石不想在他离开之后,江裴遗又独自一人走上那条孤独而荒芜的路……他想让江裴遗能够舒适地活在烈日阳光之下,所以现在才会尽力将他拉出阴影——哪怕能在他心里留下一簇光也好。
    江裴遗没有发现林匪石百转千回的心思,低头在门口穿上运动鞋,手臂上搭了件外套就出门上班了。
    自从家里买了摩托车之后,懒出毛的林匪石就再也没走路去过市局,到哪儿都让江裴遗带着他。
    任志义的案子虽然案情基本明了,但是侦查工作其实才刚开始,因为这其中涉及了团伙作案人口贩卖,甚至和沙洲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真正的杀人凶手尚未落网,还有许多“尾巴”排队等着处理,江裴遗有条不紊地将刑侦队的人手划成分工明确的小组:一组人调查那家离岸公司的情况,以及和那家公司有经济往来的所有元凌省居民;一组人联系D市公安局,联合当地警方搜寻赵霜的下落;一组人去调查任志义的“狐朋狗友”,打探他生前都做了什么事、联系过什么人;另外一组则开始统计、筛选可能与本案有关的其他失踪者,也就是被任志义和赵霜贩卖的受害人到底有多少。
    没有人能想到由一起简单的故意杀人案竟然能牵扯出这么一连串的后续发展,这让江裴遗无端产生了诡异的熟悉感——当时向阳分区塔步村被连根拔起,似乎也是从一个其貌不扬的“边树全”开始的。
    重光市陷入了一个怪圈。
    当然这些忙到脚不贴地的刑警里肯定没有林匪石的影子,他永远是那副不慌不忙的悠闲架子,好像房子塌了都不能让他快走一步,成天没事人似的坐在办公室里看书喝茶睡觉。
    晚上快下班的时候,林匪石到二楼公共办公间溜达了一圈,刚进去就听见祁连一惊一乍地说:“你们看见没?咱们北门门口停着一辆大路虎,锃光瓦亮的,起码40万起步,没想到重光市居然还有这个身价的有钱人啊!”
    祁连的话刚落下,门口就进来了一个年轻女警,看到林匪石直接朝他走了过去:“林队,楼下有个年轻男人找你,长得特洋气,像是从国外‘游’回来的海龟!”
    “警察”虽然在重光市算得上是体面工作,但是在市局就任的刑警们,大多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一辈子都被困在山沟里了,从小到大就没见过一个“小洋人”,听到“海龟”都纷纷提起了兴趣:“能出国留学,家里肯定特别有钱吧?”
    旁边的人一连声附和道:“唉,我也想出国,见见世面。”
    林匪石只听这形容大概就知道是谁了,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然后弯起含情的眼角,玩笑似的说:“羡慕旁人做什么,崇洋媚外可不值得提倡——我觉得大家为社会和谐做贡献,可比‘海龟’高尚多了。”
    他们说话间,下班的点已经到了,江裴遗面无表情从楼上走下来,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鞋底踩在楼梯上发出“哒哒”响声,方才七嘴八舌的音量瞬间立竿见影地小成了蚊子叫,办公室的条子们不约而同开始假装认真工作。
    林匪石走到他身边轻声道:“江队,外面有个人找我。”
    江裴遗摘下一个耳机,说:“谁?”
    林匪石含糊道:“我不确定,但是听他们描述好像是我大学时候的舍友,不过我们已经好久没联系过了。”
    江裴遗皱起眉:“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你?你们大学时候的关系怎么样?”
    林匪石想了想,点头道:“很好。”
    重光市是个刀光剑影的地方,江裴遗不是很放心林匪石一个人单独去见这个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的“大学舍友”,思考了片刻,跟他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在市局门口对面,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靠在路虎车身上,带着Ray·Ban炫酷大墨镜,打扮考究得体,大老远就能闻到他金光闪闪的土豪气息,浑身上下写满了“钱”字。
    林匪石牵着江裴遗的手走过去,眼底闪过情真意切的惊喜,“徐格,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