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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束了啊。”
    出乎年未已预料,陈路遥的动作和语言自然而然,并未透出僵硬感。陈路遥重新戴好帽子,出于职业习惯,他把帽檐正了正。“看来今天‘死亡剧场’的主演是我了。Director,我有个请求,好吧,就是求你了,给我点时间,让我自己走去三楼,别用那种不舒服的方式把我运下三楼。这轮游戏结束的早,我想应该不碍事。”
    陈路遥说出这话时很平静,其他人却充满震惊地看向他。得知自己将要被处刑,他的反应跟前面几人都不一样,那种波澜不惊的态度,仿佛只是到达了一个期待已久的结局。陈路遥并不是一个情感缺陷患者,昨天之前,他还会在每个人被处刑时感到愤怒和不安。只是昨天下午,年未已记得陈路遥陷入一种自我矛盾的狂乱之中,现在却完全看不出那时的动摇,他已经得到答案了吗?
    “这一层的风景很好,阳光也舒服,我想走出教堂之后散散步。死刑犯上刑场之前还给清清道,您能同意我这个请求吗?”陈路遥说。
    Director没有回答。几分钟后,也没见有什么机关把陈路遥吸进去,看来director默许了他的请求。
    “非常感谢。”陈路遥说完,刚要迈步,下一秒却停住了。
    在圣坛上,他们五个人松散地站成一条线,陈路遥位于最右端。“各位,我跟你们算不上朋友,没想到你们是我生命最后的时候陪在身边的人。”陈路遥低声说:“我也不指望听到什么送行的话,但走之前,我还是有些话想对你们说。”
    “这是我的技能牌:‘正义’。”陈路遥抬起右手手腕,亮出一张塔罗牌。牌面上显示出一个傀儡坐在王座上,一手持天平一手持利剑,“‘寂静之地,我即正义。’没错,‘正义’既是心理暗示,完全取决于我怎么说,Mick,你用不好这技能,别玩火自焚。”
    “年未已。”陈路遥转向年未已;“你确实是个幸运的人啊,希望你一直这么幸运。你和你队友的配合很不错,还有他——”陈路遥突然冲魏子虚眨了下眼睛,“的设计很精彩。”
    陈路遥简短说完这几句话,然后悠闲地走下圣坛,背对着他们招了招手:“你们也去吧,别比演员还慢了。”
    年未已跟着魏子虚从教堂出来,微风一吹,他才感到衣服黏糊糊地贴着身体。年未已伸手去拽袖口,想把袖子从胳膊上抻开,随着布料扯动皮肤,他感到一阵蜂蛰似的疼痛,不禁怪叫起来:“嘶疼疼——”
    “你胳膊被子弹扎到了。”魏子虚转过身说:“还被很多包弹打出了淤青,衣服上的液体有添加物,会刺激到伤口。你先忍忍吧,等去了二楼我给你洗洗。”
    “好……”年未已放下手,两条胳膊支棱着,僵硬地跟在魏子虚身后。魏子虚穿上了玻璃高跟鞋,走路颤颤巍巍,两个人如同伤兵一样。
    今天的游戏进行得很快,现在还没到正午,太阳在云层以上,散射率很高,温度使人感到舒适。年未已四处看了看,没看到陈路遥。或许他绕到教堂后面去了,就像他说的,他要在风景最好的顶层散散步,踩在花岗岩地砖上活动腿脚,欣赏教堂的尖顶,走完他人生最后的旅程。
    不过其他人都没有这个闲情逸致,他们匆匆穿过广场,进入电梯,直达三楼。
    三层一如他们刚进入游戏时那样,灯光冷淡,装修风格现代、严肃,从每个角落里渗透出焦灼与不安的气氛。从顶层下来的电梯连接第一天游戏的长桌室,这个房间装饰朴素,除了长桌和椅子之外别无他物。在四面墙壁上,还有代表不同小组的投影,现在只有“恶魔”和“God of no one”的旗帜还亮着,其他四组都灰了,他们留下的回忆也模糊不清。
    长桌室朝向剧场的那面是玻璃墙,现在剧场黑着,玻璃中映出几个奇形怪状的人影。年未已看着他和魏子虚的身影映在玻璃上,像是第一天刚组队时的场景,只是现在他们两个人都破破烂烂,距离却更近了些,这感觉真奇妙。年未已想起那时情况混乱,陈路遥是最先冷静下来的人,带领其他人分析现状、寻找线索。六天过去,他给人的印象依然没有变,年未已有点好奇他的死亡剧场会上演什么。
    这时候,剧场的灯光亮了,挡在他们面前的玻璃墙降下来,他们继续向剧场走去。
    “这还真是奇怪。”陈路遥站在舞台上,看向黑暗的观众席,“看了这么多天的死亡剧场下来,只有今天我不感到紧张。”
    陈路遥被马蹄形的模具包围,正前方的立板是透明的,他现在正贴着透明立板看着观众席。在模具上方,机械浇注口平移过来,朝向模具边缘。紧挨着浇注口,模具边缘上投影出一个青年。青年看着有二十出头,长相普通,衣服有点穿旧了,整体显得很萎靡。陈路遥也注意到了这个青年的投影,但他表情困惑,他并不认识这个青年。
    “是钢水啊……”年未已皱眉看着钢水浇注口想,钢水的温度是1300摄氏度,浇在人体上能直接融化骨头。比起前面几人的惨死,这样的死刑或许还好过一点。
    灯光聚焦在青年身上,青年推动浇注口,缓缓地说:“陈警官,你可能压根不知道我的存在,但你是对我影响最深的人。”
    “人没办法选择家庭吧,我就摸到一手烂牌。妈妈不知道是谁,爸爸是个赌鬼,没被饿死都是运气好了。要说我这样的人活着有什么盼头,那就是好好读书,早点离开这个原生家庭。”青年一手摸着浇注口,从上往下俯视着陈路遥,他的眼中没有一点神采,“我那时还小,不太清楚我爸爸都做过什么事,警察天天在我们家附近转悠,不过我那时并不讨厌警察,我知道我爸爸是坏人,看到警察反而让我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