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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接触的那一刻,陆惟才终于说话:“过来坐会儿。”
郁启非说:“没事。”说着又去把琴捡起来了。
他情绪不太稳定,往往拉一段就要缓好一会儿,但是到最后,他还是从头到尾拉完了一整首曲子。
郁启非一时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有些难过,又有些……狂喜。
陆惟看了看时间,从他手里接过琴,哄着似的:“好了,不练了。”
郁启非这才注意到外头都已经暗了下来。
他恍然一惊:“晚自习!”
陆惟:“好同学,你翘了节晚自习,开不开心。”
郁启非发现自己竟然不怎么慌张,还有点……
“开心啊。”郁启非微微扬了下嘴角,那张呈现着两种复杂情绪的脸上,终于让欣喜略胜一筹。
“陆惟,我,我觉得。”他说,“我还是很喜欢它。”
陆惟也笑了起来:“我喜欢你。”
郁启非:“这种时候就不要插足我跟小提琴之间的感情啦。”
“给你一次重新说的机会,谁插足谁?嗯?”
他俩闹得正厉害,不远处走过来一个身影,本来因为那人在光线昏暗处陆惟还没察觉,结果郭颂忽然一抬手指着他俩:“陆惟,你们跑哪儿去了。”
陆惟心里“卧槽一声”,连忙一手抓琴,一手抓郁启非,从旁边楼梯飞速地溜了。
郭颂根本没追上,气得在后面喊了半天:“你这小子,年级第一也会记过的我警告你,站住!”
记过不要紧,反正一听就知道老郭只是说说而已,陆惟主要是怕郭颂看出他俩是为了练小提琴翘的课,再横插一脚出什么岔子。
郁启非都这么拼地克服心理障碍了,这个元旦晚会说什么也得顺利参加。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去考核,都没什么再练习的机会。虽然陆惟说了郁启非能拉出来,但是大家一听他只完整拉过一遍,都觉得心里没什么底。
更何况只是他自己练出来了,还没跟舞蹈和过呢。
大家一边心里不报期望,一边又报了很大的期望,浩浩荡荡地把郁启非送到了考核处门口。照例是被堵在外面,后面的人看不见,排在前面的裴佟就开了视频录制。
陆惟在里面负责放伴奏,钢琴声缓缓流了出来。
柳佳佳完美地合上拍子,她心里有点点紧张,这是最后一次机会的,她生怕失败,心里有些杂。
但是小提琴的声音悠悠合上来的时候,她心忽然定了定。
这个音色……和昨天听到的完全不同了,她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同,但是昨天听到的那一小段,就感觉只是随手一拉,而现在,感情与认真皆倾注在了上面,叫人情不自禁地凝神细听。
原本小提琴应是给舞蹈伴奏,但现在,舞蹈成了伴舞。
却又并不违和,本来柳佳佳编舞的动作就不是很出彩,这样一调换反倒协调了起来,舞蹈显得有润色作用了。
表演结束的时候,有位学生会的同学下意识地鼓起了掌,有一瞬以为自己是个听众而不是评委。
评委老师诧异了一下:“你也是十班的,怎么昨天没上呢?”
郁启非卡了一下,陆惟帮他说:“他挺久没练了,没底儿。”
老师忍不住笑了:“这叫没底啊?别的曲子会吗,拉一段。”
郁启非想了想,又重新架好姿势。陆惟想替他婉拒的话咽了回去,做了个鼓励的手势。
郁启非冲他笑了一下。
郁启非拉的是幽默曲,陆惟以前跟着他没少听,立刻就认出来了。少了协奏,仅有一道旋律略显单调,但是他的感情饱和到几乎快要溢出,又自成特色,不是照搬教科书,便稍稍弥补了那点单调。
老师本来也只是觉得配舞蹈的这个曲子比较简单,多练练就能拉好,所以好奇他别的曲子的水平怎么样,但没想到还能听到这么专业的水准,曲子本身不难,所以能奏出自己的风格尤为难得。
有学校里这帮半吊子的学生一对比,她都生出了点在听演奏会的错觉。
当然,也只是错觉,因为郁启非毕竟很久没练琴了,多少带着点生疏劲儿,他自己清楚还拉错了两个音,只不过外行听不太出来。
这会儿门外围观的人也反应过来了,拼命给掌声输出。
考核的老师笑着,当场就拍板通过了这节目。
没过几天,老师还特地托同学来高三十班找人,说节目开头要搞一个高大上的独奏接龙作为开场,本来只有钢琴和笛子的,想把小提琴也加进去。
郁启非没急着答应,因为他还得去咨询一下医生。郁家爸妈都觉得他手受伤是自己亏欠了他的,加上又不缺钱,复查是家常便饭,但是那时候郁启非自认为无所谓了,从来没有认真听过医嘱,但这次他是真想试试复健小提琴。
陆惟为了听消息,依旧跟着郁启非回家,郁妈妈看见他神色有点复杂,总觉得这俩人太黏了。
不过一听郁启非说要拉琴,什么陆不陆惟的全抛到了脑后。
下午家庭医生准时到,还没什么动作,陆惟就拿着小本本严阵以待。医生顿了顿,直接就开始检查再嘱咐,说现在最好循序渐进地试探双手的承受能力,每次练习的时间不能太长,最好练十分钟就歇一会儿,还要配合手部操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