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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资云合上了笔录,转头看白石:“白石先生,很抱歉,死者你认识,是白银华。”
裴苍玉听完,就看向白石,他不知道白银华是谁,但看见白石猛地一滞,眼圈红起来,眼里泛出泪,颤抖着握着拳:“你在告诉我……我本想要逃开的现场……被谋杀的是我哥哥……?”
裴苍玉一惊。
白石垂下了头,塌下了肩,慢慢地缩了下来。裴苍玉想拍拍他,但还是没伸出手,却埋怨地看向屠资云:“是他的家人,你们知道了也不早说?”
白石像被抽了骨头,缓慢地靠在了裴苍玉的肩上,裴苍玉僵了一下。
充满了后悔似的,白石喃喃道:“要是我没想跑就好了……说不定……”
裴苍玉慢慢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
看着这一幕,费左华低下了眼,屠资云面无表情。
笔录做完,采完指纹,衣服应证物处要求暂扣,两人在白石律师的要求下,得以离开警局。
裴苍玉一出门就打了个冷战,他里面就穿了一件短袖,不像白石,大衣没了,里面还有件织衣。
他搓着自己的胳膊,却感到白石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披在了他身上,裴苍玉扭脸看他,白石温和地笑笑,他还剩一件浅蓝色的衬衣,衬衣里隐约透着一个挂坠的轮廓。
裴苍玉有点不好意思:“啊,你不冷吗?”
白石笑了笑。
警局门口停了辆绿色的911,在一众朴素的通用里十分出挑,车上下来一个穿西装的年轻男人,一米八的样子,吊儿郎当地走过来,左耳上的钻石在夜光下璀璨了一下,走到了他们面前,看也不看裴苍玉,给白石递了件衣服。
白石接过来,又看裴苍玉:“我送你回去吧。”
裴苍玉望着白石那刚刚哭红的眼,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好好休息吧。”
“我送你吧,快一点。你明天不是还要上课吗?”
那吊儿郎当的男人笑了,像突然注意到裴苍玉一样:“你还是学生啊?在哪个大学?”
裴苍玉低下了头。
白石看向男人:“你走吧。”
裴苍玉清楚地看到,男人把手从裤兜里掏出来,恭敬地站直,弯了弯身子,但却被白石一把止住,没让他把这个礼行完。
白石扬了扬下巴:“把你外套留下来。”
男人把他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
白石挥了挥手,男人转身离开了。
白石随即转过身,把男人的外套递给他:“可能有点大,先穿一下吧,等走到你家再还给我。”
裴苍玉一惊:“啊?你要跟我走回去吗?”
白石轻轻笑了笑:“你不愿意坐车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裴苍玉犹豫了一下,“我以为你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白石的眼神有些哀伤:“如果有人陪着说说话会好一点。”
裴苍玉叹了口气,接过了外套,穿在了自己身上:“那走走吧。”
他们向外走去,在门口的时候,白石冲路边的一辆卡宴点了点头。
裴苍玉好奇地望过去:“谁啊。”
白石笑笑:“司机。”
初中同学的重逢,没想到是这样的开局。
裴苍玉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十二点半了。
说实话,在裴苍玉的印象里,他和白石的关系有些微妙,而且自从白石突然转学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联络。他们做过一段时间的同桌,他一直觉得白石是个有点复杂的人,有一种阴郁的感觉,毫不夸张地说,裴苍玉自认为应该是班里和白石最亲近的人,可即便这样,裴苍玉也不觉得他了解白石。好比说,朋友们常常一起上下学,课间便互相蹿座位,隔一个班也要下课来到这边,然后在裴苍玉的课桌边一站就站一个课间,直到上课铃响。即便不是上学,也出来玩,有时候打打球,有时候只是吃顿饭,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也见见面。互相什么都聊,曾经有个朋友把他爸的黄书偷出来借给裴苍玉看,然后被发现了,这位同学的父亲毫不见外地连着裴苍玉一起揍了一顿,气得裴苍玉跟该男生绝交,后来因为该男生自费买了一个学期的豆奶而和好。
等等等等,闲碎的时光。
但白石完全不一样。
白石的到来,直接隔绝了下课聚到裴苍玉课桌旁边的人,久而久之占据了裴苍玉大部分的时间,但他们从来不聊黄书和班里其他同学,不上学的时候从没有刻意见过面,也许只有一两次,更不要说约出来吃饭这种事。裴苍玉有种感觉,白石似乎有点依赖他——当然,也有可能是错觉。另一方面,白石转学走了以后,裴苍玉才发现他的生活时间里猛然有了个很大的洞,之前的朋友居然已经冷落了很久,他从来没有注意到,直到那时才意识到他每天和白石待在一起的时间非常多。像极了有过一个专属的两人世界,其中一个突然离开,连声招呼也不打,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彼此间好像根本也不了解。
就是这么一种诡异的关系。
但这次见到面,却完全没有原先的阴郁,是生活过得好一些了吗。
白石这个人,长的是真不赖,初中的时候就白净高挑,在学校里十分惹人注目,现在长开了,虽然还是小白脸,但脸上的线条锋利了很多,原来的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之后,五官更加深邃。肩宽腿长,身高也拔了很多,比178的裴苍玉高多了,照他的目测,起码190。尤其是现在还总是面带微笑,这可太新奇了,裴苍玉很少看见白石笑的。但唯一不变的,是白石黑曜一样的瞳孔,人的瞳孔总是多多少少带点杂色,白石的瞳孔不搀一点别的颜色,细看的话,黑得简直有些诡异——不过谁会盯着眼睛细看呢,裴苍玉只是初中的时候不小心看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