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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苍玉没动。
    刘瑶笙塞给他:“你应该很能感同身受才对,主人公也是小时候就成孤儿了,差不多也是初中,还打过黑工,南下又北上,一人养活一家人呢。”
    唐淇也跟着说:“你看看吧,希望能对你有帮助,毕竟你觉得是辛苦的东西,其实只是磨砺你的东西,都是有回报的,然后过去之后你一定会感谢苦难的。”
    她们说完就站起来走了,那本书留给了裴苍玉,裴苍玉一动不动。
    白石也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们的方向,目光沉沉,从未如此愤怒,简直要吐出来,他啪嗒一声把握着笔掰断。
    裴苍玉动了一下,书掉在了地上。
    封面上写着硕大的“深刻折射现实,网络流行小说高积分大作”,风吹开前面的几页,在作者访谈中一个极不起眼的位置,写了一句“主人公有金手指,不接受现实带入哈”。
    白石眯了眯眼。
    第78章 女祭司3
    “对她们来说,这太容易了不是吗?”
    白石放下茶杯,扭头看了眼窗外。
    “我并不是在评价好人坏人,只是觉得有点恶心。
    从那天起,刘同学和唐同学倒是常常来,我想她们可能是在‘推荐书’这种行为里找到了指导别人人生的快感,甚至产生了长时间跟踪观察的兴趣,珍妮古道尔如果给了黑猩猩一本书,想必也会这样跟踪去观察。”
    女人坐在办公桌后望着他:“在你这个比喻里,你的‘同桌’在哪些层面类似于黑猩猩?”
    白石的脸僵了一下,他不耐烦地皱起眉:“我不是在类比他,我是在类比她们。”
    女人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刘同学,是个相当严厉的女生,家庭成员里好像有一位中小学教师,别的没有遗传到,大概继承了‘教育家’的潜质,她的身体如果换成一个四十岁的男人,可能更适合她向来偏爱的发言类型,颐指气使,居高临下,以貌似不在乎的语气讲鸡毛蒜皮的事,分不清琐碎的乐趣和繁琐的堆积。据我所知,小学为了考初中,留过一年级,才上了这所学校。成绩大概在前十,最近到了前五,在一个能培养自尊又不至于感到危机的排位,因为随着努力有所进步,所以信仰努力。虽然没吃过什么苦,但热衷于臆想苦难,常常幻想自己‘如果是xxx就一定不会或者会如何如何’,她真应该去写小说,她说教的风格一定能吸引更多喜爱陶醉与指点江山的税龄前少女——我是指班上有女生特别崇拜她,简直像是异形,去崇拜一个同龄同班的人,要自尊缺失到什么程度才能干得出来?那么这样讲来女生说不定看穿了她年轻皮囊下的灵魂,这只能证明该女生天生崇拜父权,但凡有个人压着手皱着眉讲话,她当场就要听下去;或者她极端反父权,以至于选定一个父权内涵的同性躯体去憧憬。说远了,还是说回刘同学吧。我观察了她一段时间,也想了很久,没有想到能有什么办法让她体会一下我同桌的生活,然后再来对着一本他妈的编出来的网络小说大发议论,说话轻飘飘。我必须要再次强调,我并不认为她是坏人,我只是厌恶她。这不矛盾吧?”
    女人摇头,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我认为,不矛盾。另一位女生呢?”
    “唐同学是个浪漫派,或者说自认生错了年代的文学家,热爱写抒情文,她的钢笔里装的不是墨水,是满满一管的比喻句,能毫无差别地攻击每一张纸。喜欢意象堆积,完全是因为天净沙的遗毒,爱好繁复描写,来自陌上桑的祸害,能用五百字写一双鞋,三百字写人扭动来扭动去,插一百字对话全是矫揉造作的对仗,应试教育最有贡献的事就是赶走了大量奸/淫掳掠的抒情文,用议论文封住了撒不完的比喻句——或者我太愚钝,没能发现当世福楼拜,不过用她的话,那可是‘顶讨厌的东西’。和刘同学的趾高气昂不同,她是怀抱着浪漫的改造主义来的,她希望一切都蓬勃向上,有符合她期待的美好形状,比如孤儿不要太可怜,要饭的不要饿死,打工的不要没钱用。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我认为她是个好人,但我仍然厌恶她,如果需要理由,可能是因为我没有这么天真,那么我觉得这么天真的她,实在太幸运了。有一张不经打击的脸,这个说辞有点过分,她这个年龄如果有什么打击,应该也是来自家庭。文学不文学不好说,但是看来是偏好文人中刻薄的那一派,配上她的比喻句才叫相得益彰,给比干观阅,比干宁愿原来的死法也未必愿意观阅而死。
    不过轻松是伪装不来的,我同桌就有某些时刻,脸上会有类似‘认命’的表情,其他人从来没有过。”
    女人把手交叠在一起,抬眼看他:“当我说‘什么都可以聊的时候’,我确实没想到你会花这么多时间讲两个跟你不是很亲近的同学。”
    白石环视了一下她的办公室:“心理咨询不是吗?她们就是我的心病。”
    女人笑了笑:“你对人,不怎么宽容吧?”
    白石沉默了,没有回答。
    商教员站起来,拉开了窗户的一边,外面操场上的喧闹声传来进来,她重新坐回来。
    白石问她:“做心理评估,不需要我填什么表吗?”
    “我不认为有必要,但如果你想,我可以提供一些测量工具。”
    白石摇了摇头,重又靠回背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