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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苍玉沉静地躺着,不知道躺了多久,满脑子都是白石,在又一次闭上眼的时候,甚至觉得白石在他耳朵边叫了他的名字,这才回想起来,白石似乎连声音都变了,变得低哑,像搀了点沙,靠近说话的时候,响在他耳边,像什么东西在敲他的神经……他缩了缩脖子,几乎感到一阵痒……
裴苍玉猛地睁开眼,蹭地坐起来,双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脸:“好!清醒一点!”他站起来开始做蹲起运动:“一二三四……”
同时劝自己不要不因枕头狂想,不以气味遐思,想到这里,他发现自己刚才造的这个句子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知道哪里让他联想到了一起,干脆开始背《岳阳楼记》。
“第一句是什么来着……”裴苍玉停了下来,回想着。
门响了两声。
静谧中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得裴苍玉激灵了一下,小心地靠到门边,借由门上的小窗户,拉开了隔板向外看。
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放下隔板,敲门声又响起来。
裴苍玉再次挤着眼睛朝外望。他向上看,向下看,移动着身子向左看,向右看,什么都没有,但在他再次看向前方时,对上了一只不满血色的眼球。
裴苍玉吓得往后退了几步,隔板掉落的声音吧嗒响起来。
门外立刻响起一阵笑声:“看到了!看到了!”
这个声音嘶哑干裂,像谁在用指甲挠黑板,裴苍玉顿时一身一身起鸡皮疙瘩。他向门边走去,试图把没合好的挡板关上。
外面的声音响起来:“你……不是他啊……”
裴苍玉愣了一下,手停了。
“这个可以看到里面。”声音在外面晃动,“来,让我看看你。”
裴苍玉没有动。
“让我看看嘛——!!”声音叫起来,“不然我就去告诉阿姨,阿姨会进来抓你,把你指甲都拔光,再让你去掰玉米哈哈哈哈哈……”
裴苍玉颤了一下,但想看一看应该也不算开门,于是他再次小心地蹭到门边,咽了口唾沫,朝外面看。
对上了那只眼球,原来那只眼球属于一只单眼皮的黑眼圈眼睛,眼睛疲惫地眨了一下,那干瘪的眨动频率,让人甚至能听到干燥的刺痛声。
眼睛移走了,这次是舌头,舌头在外面舔,舔着这块玻璃,舌苔划出一道黏液,裴苍玉一惊,转开脸要退后。
“不准动。”
也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知道,总之就是知道,他叫裴苍玉不要动。
裴苍玉没理他,慢慢地向后退去,他现在确信外面这个人不太正常,况且“阿姨”也不一定听他的话,大家都是疯子,凭什么信一个?
那人的声音严肃起来,他拍了下门:“来,过来。”
裴苍玉不动。
那人摇晃着门,用指甲刮着门锁:“我要开门了哦,你过来。”
裴苍玉没理他,要是有钥匙不早开了,还在这里废话?他越发觉得这个变态纯粹虚张声势,说起来这地方管理太差了,都不关起来,疯子到处跑啊……
那人朝着门锁呼气:“呼——呼——你看,马上就吹开了。”
裴苍玉翻了个白眼,坐到了床上,就当外面那人不存在。
那人笑了几声,弹了几下门,压着声音:“我最后说一遍,你快来让我看看,不然我就进去了哦。”
裴苍玉懒得理他,抱起收音机,试图搜个歌听。
但是,他突然听到门口有钥匙响动的声音。
裴苍玉一惊,站了起来,又想,不会吧,虚张声势?
但钥匙响了几下,迅速有了一个出众的声音抵在了锁边,慢慢地捅了进去,裴苍玉亲耳听到锁芯转动……
他猛地扑上去,想堵着门,但外面的人力气非常大,他用力地推着门,裴苍玉顶在门上,被推得直往后退,脚在地上划出白痕,终于猛地一卸力,摔倒在地上。
外面的人一闪身进来,迅速关上了门,裴苍玉这才看到,他穿的是护理服,胸口上挂着工作人员的铭牌。
这个编号“237”的男人,西亚人长相,矮小粗壮,毛发旺盛,脸廓方正,可牙齿却细小紧密,像现在这样笑起来,想头鲨鱼,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在月亮下反光,像头盔盖在头上,这让他的细长的眼睛分外明显,如同吊起来一样上翘,但眼珠极小,现在在眼眶里转着打量这个房间,有种诡异地灵活感,然后眼神落在了裴苍玉的身上,他的眉毛粗密,如同眼睛一样高高吊起,像在眼上斜插了两把刀,是面无表情就显得凶狠的脸。
他蹲下来,舔了舔嘴唇:“那个疯子不在?”
裴苍玉往后推了推,这个男人力气很大,肌肉纠结,背后的斜方肌隆起,从前面都看得到,一只捋起的袖子下有青色的纹身,一只老虎和一串编号,这意味着男人曾经服过役。
“你是谁?”
裴苍玉没有答话。
“不回答我问题可不是乖小孩。”男人朝他靠过来,“你多大?”
裴苍玉站起来,往后退,警戒地盯着他。
男人舔了舔嘴唇:“算了,都可以。”
他说着解开了腰带,皮扣解开发出哒哒的清脆声音,但听在裴苍玉耳朵里简直像是诅咒,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退到了墙边,退无可退。
男人脱下了裤子,露出他毛茸茸的大腿,坐在了地上,自己摸上自己,又抬头看裴苍玉:“我能不能碰我自己,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