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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这间卧室并不小,这张大床前铺了地毯,地毯尽头挨着落地窗,窗边有张竹编的小桌子,两把圈椅,白石这会儿就坐在圈椅上,手指夹了根烟,没有点,光着脚,明亮的月光洒在他脚边。
    裴苍玉这一醒,猛地看过去还以为是谁,吓了一大跳,关键白石坐那儿也不出声,像鬼一样。
    裴苍玉揉着眼睛下床:“你不睡啊我天,失眠了?”他蹲地上找了找拖鞋,踩上朝外走。
    白石转头看了他一眼,倒没回答,看着他出去上厕所。
    不一会儿裴苍玉就回来了,他迷迷糊糊没睡醒,走到白石身边拍了拍他:“那我睡了?”
    白石点了点头。
    裴苍玉朝床走去,发现一件事,地上并没有铺什么东西,白石这两天在哪儿睡的?
    这么一想,他把自己给想清醒了,他站了一会儿,才转头看白石,试探地问:“那个,你睡的东西收起来了?”
    白石动了动脖子转过来,一个姿势久了有点僵硬:“没有。我没睡过。既然你醒了,我能抽烟吗?”
    裴苍玉反应了一会儿,才皱着眉走过去:“什么叫你‘没睡过’?”
    白石扬了扬手里的烟,点上了火:“就是还没睡过。”
    裴苍玉大吃一惊,他仔细看着白石的脸,在月亮的照耀下才发现白石眼下浓重的黑色,平时他竟然没有发现。
    “也就是……这几天了?这都好几天了吧?这几天你都没睡过?”裴苍玉夸张地挥了下手,“你不困吗?”
    白石看了他一眼:“还好。”
    裴苍玉感慨地陷进椅子:“妈啊,你可真牛逼,虽然以前上学的时候你就说你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但这几天都不睡……哎,你是不是那种不需要睡眠的人啊?”
    白石笑着摇了下头:“怎么可能。”
    “那你为什么不睡啊?”
    白石抬头看了裴苍玉一眼,苦笑了一下:“总不能绑着你吧。”
    裴苍玉愣了一下。
    哦,被绑架了。差点又忘了。
    他低下头,没说话。白石在他对面默默地抽烟,烟味飘过来。
    裴苍玉抬起头。注意到他的目光,白石也把看向窗外的眼睛转回来。
    总是温柔平静,看不出企图,也不可能挣得过。
    裴苍玉突然问:“那你自己坐着的时候,在想什么?”
    白石垂下眼,好像在思考:“可能在想你吧。”
    裴苍玉习惯了这种话,现在竟然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他只是觉得奇怪:“想什么?我吃饭的时候都不会想饭。”
    白石因为他的比喻笑了一下,弹了弹烟灰:“以前的事。”
    裴苍玉噢了一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扯着嘴角笑了下:“也是,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要是有什么执念,估计也是对着以前的我。我变化很大的。”
    白石看着他。
    裴苍玉转头看窗外:“我偶尔也觉得以前的我挺好的,上进,人缘好,乐观开朗,什么事都想试试,从来不会跟人绷着脸。”他笑着看白石,“你知道吗?我现在复读的这个班,都没什么人跟我说话。”
    他玩着桌上的烟灰缸:“也是,我比他们大挺多的,又总是太凶了吧,说起来,我好像很久没跟人聊天了……”
    白石看他,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朝前坐了坐,这个位置正好一低头就能看见裴苍玉的发旋:“他们呢?你的那些朋友?”
    裴苍玉摇了摇头:“散了,各忙各的。”他皱着眉挠了挠额头,“因为我也没去道歉,像赌气一样,觉得大不了散干净……”
    “高中呢,没有交到朋友吗?”
    裴苍玉很快地抬头看了一眼白石,又低下头:“没……”
    “因为我吗?”白石问他。
    “啊?”裴苍玉有点慌,“跟你……”
    “因为我杀了他。他的尸体还挂在墙上,想必闹得很大。”白石看裴苍玉,“我听说你奶奶隔年就去世了。”
    裴苍玉苦笑了一下:“你知道的挺多。”
    白石默认,盯着裴苍玉的耳朵看了一会儿,手往前伸了伸,手指几乎碰到裴苍玉紧抓着烟灰缸的手,但还是收了回来。
    “你恨我吗?”
    裴苍玉没有犹豫地摇了摇头。
    白石的眼睛一下露了喜色,但裴苍玉低着头看不到。白石顿了顿又问:“那……你感激我吗?”
    裴苍玉仍旧摇了摇头。
    白石又想抽烟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觉得自己不再成长了。”裴苍玉有点出神,“你懂那种感觉吗,就是看着周围的人一批一批地离开,都有去处,我却没有,像是蚂蚁迷路,只有年龄在变大。因为我一直一个人,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我上学几乎也一个人,回家也是一个人,昨天和今天没有任何差别,我早晨离开没有洗的盘子,晚上回来就还是那个样子。如果我某天没和谁说话,就像隐身了一样,你打过水漂吗?”裴苍玉比了个姿势,“但是要擦过去才能扔远,把石子投进深水里,就什么反应都没有,我就是那种石子。”
    白石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又语贫。
    “后来就跟之前的同学也断了联系,大约就是觉得‘干脆就这样吧’,不去看别人,好像会好一点。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以前知道要好好学习,突然某一天就觉得什么东西都没有区别,而且每次我坐下来写字的时候,写不了多少就会想起裴越山说要给我买台灯的那个时候,那种语气,那个画面,我就不想写字了。”裴苍玉舔了舔嘴唇,“我太幼稚了,不想再去考虑以后的事了……升学、异地、新的环境,通通让我觉得很难受,想想就难受,我什么都没有,唯一熟悉的就是我的家,如果连家都要离开,我怕我会淹死在外面,就是……淹没……对,是入水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