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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我庆幸并感激着您是这样一位母亲。”连跃说着再一次笑了,这个笑容里却满是讥嘲,“直到我为隔年报考哪所大学和母亲发生争执,之后我向您坦言自己有多么厌恶政治,我希望自己未来的事业和人生可以远离政坛,远离母亲的控制,而我尊敬的母亲您,每当我和母亲发生争执都劝说母亲不要太专/制,要尊重孩子的选择的您,在我决定自食其力去赚取学费那天深夜,把我的小提琴扔进了壁炉,那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庆幸、感激、信任,是个多么可笑的笑话。”
言婉清面色微变,但只有一瞬,在连跃说到小提琴被烧之前就镇定了下来:“阿跃,妈妈不想为自己找借口,但你应该了解事实的全部。事实是,雪芮想要这么做被我发现了,之后我们发生了争执,而你没有看到这些,以为我故意烧掉你的琴,负气离家出走了,并且极力隐藏自己的行踪。等你用光了身上所有的钱,不得不去餐厅打工,再到被雪芮派出去找你的人带回家,已经是七个月后了。我想过跟你解释清楚,但你那时候年纪还小,如果我说出真相,只怕你会和雪芮矛盾更深,我不得不……”
“好了妈妈,别浪费您的眼泪,您的眼泪比钻石更珍贵……”连跃打断了母亲泫然欲泣的“不得已”,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也比纸更廉价。”
言婉清伸出去接纸巾的手顿在了半空,抬起已然红了眼尾的眼睛看着儿子,脸上满是不可思议:“……阿跃,你在说什么?”
“说您心若磐石,所以眼泪珍贵。说您收放自如,需要眼泪来迫使你的儿子妥协,让步,它们就纷纷洒洒的淌下来了。”连跃把纸巾塞进母亲手里,收回身势凉凉一笑,“瞧,事实总是难堪的。所以我那时没有向您要‘事实的全部’,权当它是自己跑进壁炉的,试图控制的我只有母亲一个,这样大家脸面上都好看。”
言婉清半晌没有说话,甚至连呼吸声都中断了似的,发白的脸布满了悲伤。
连跃视若无睹,太多的经验已经教会他无视母亲精湛的演技,比如现在,她安静凄然的目光比震耳发聩的谴责更能触动人心。
连跃心平气和道:“让我们回到最初的话题,继续谈你们对我的教育——其实那根本不能称之为教育,而是一种雕凿式的塑造,你们按照自己的意愿,你们心目中的模板,把我当成一块没有自主意识的石头,凿掉多余的部分,再在上面雕刻出你们认为完美精致的图画。而所谓的‘多余’可以是喜好,可以是天赋,也可以是本性。”
“阿跃,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言婉清诧异的看着儿子,那是真正的惊讶,她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这样解读她们对他的教育和培养。
连跃好笑,是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还是她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连跃知道现在发笑很不合时宜,所以他忍下了将要涌出喉咙的讥笑,点着头说:“知道,非常清楚的知道。如果我说的这些还不能让您意识到应该反思的是您和母亲,那我只能用另一种方式来‘请求’你们让步了。”
连跃留下一声稍等,起身去了书房,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份文件,送到了母亲面前:“这是我五年前的心理评估报告,您应该看过,不过送到家里那份和医生手里那份都被母亲销毁了,医生也被堵住了嘴。这份是我从其他渠道得到的,您可以再看一遍,看完之后是送进碎纸机还是一把火烧了,都随您,原件在我银行的保险箱里。或者我再去做一次心理评估,说不定结果会更糟糕。”
言婉清连连摇头,精致的妆容也掩饰不住脸上的苍白了,她抖着声音说:“我不明白,你一直都是很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怎么做可以成就你,怎么做可以毁掉你,你应该知道的,为什么……为什么要……他只是个不更能普通的omega,为了他放弃前程,伤害我们,辜负我们的期望,值得吗?”
“您为什么不重新看一下这份报告?看完之后再问我值不值得这个问题。”
“雪芮说……”言婉清扫了一眼茶几上的报告,没有伸手去拿,甚至于没有把目光停留在上面太久,“她告诉我,这份报告是你买通医生伪造的。”
“您相信吗?即使报告真的是伪造的,又有哪个正常人无缘无故去伪造一份证实自己有间歇性躁郁症的报告?”连跃叹了口气,抬手抹去母亲滚落颊畔的泪珠,缓和了语气道,“我无意把自己的心理问题归咎在您和母亲身上,我相信没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但我真的快被你们的爱逼疯了。妈,我想要一个正常的家庭,一个不在乎我有所成就还是碌碌无为的妻子,我想像普通人一样活着。我恳求您,成全您的儿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所以报告到底是不是伪造的?
阿跃:你猜。
亲妈:……就当是吧,我不希望两个世界的你都有病。
阿跃:由此可见,您是亲妈。
亲妈:不,我只是怕人说,她家儿子可以养活一个心理诊所。
众:怕什么?本来就可以。
亲妈:这有什么好光荣的?神经病!
第80章
高飞再一次迷迷糊糊的被叫醒了,就着连跃端在手里的杯子补充了些水分,被喂吃的时就不张嘴了,偏着头躲:“吃不下,等下再吃,先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