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头上出现了一个长满骨刺的护冠，中间呈尖角形，连接着眉心一颗紫色的菱形结晶，额头和眼角的血管冒着幽幽的紫光，充满了非人的妖异感。
    “你是谁？”
    盖因眼睁睁看着这个人从周愉的样子变成了现在这幅半人半虫的模样，感到自己的大脑愈发一抽一抽地胀痛，几欲昏迷，他强撑着，用沙哑到如砂石摩擦般的嗓音问道。
    越来越多的虫族出现在这片山陂上，它们鼓噪着，那些形态各异的触须因为激动而微微摆动，那些冒着紫光的绿豆眼和密密麻麻的复眼中隐隐透出狂热的光芒，却又不约而同地露出臣服的姿态。
    对方没有回答他，只是努了努下巴，因为发音腔的改变，声音中带着胸腔的共鸣，显得很特别。
    “这个人类是我的战利品，把他带回去。”
    他的语气，还有那张脸上的表情漠然到了极致，盖因只在面对敌人的周愉脸上见到过。
    “作为我的奴|隶。”
    几名虫族上前来，合力将盖因身上那块巨大而又沉重的舱门搬开。
    它们似乎并不在意这一举动会给压在下方的人造成多大的二次伤害，动作十分粗暴，盖因只感到小腿骨传来令人牙酸的响声，比常人更加敏感的神经抽动着。
    被拽出来的时候，他已经陷入了休克。
    ……
    一股令人几欲疯狂的麻痒将盖因从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中唤醒。
    他试图睁开眼，但脸上似乎被什么皮套之类的东西紧紧蒙住了，双手也被束缚着高高吊起，令他挣脱不开。
    他感到身体像是陷入了某种滑腻诡异的泥淖里，浑身上下每一处皮肤都在剧烈瘙痒，令人几欲疯狂。
    “你醒了。”那个奇特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似乎自始至终都关注着他的状态一般，“感到痒是对的，高活性的生物蛋白正在修复你受损的骨骼、肌肉和皮肤，这种感觉会持续一段时间。”
    “我在哪儿？”
    哨兵开口，他这次发现说话时喉咙的刺痛也不翼而飞，同时感到唇部有些滑腻，喉咙中有一种奇怪的滞物感。
    他不想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
    “我的舰艇上，我们正在前往新的基地——托你的福，我的虫群也需要修整。”
    那个声音的主人听起来心情不错。
    哨兵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阵，他才出声，“为什么遮住我的眼睛？你怕我泄密？”
    “就凭你？”对方似乎轻笑了一声，“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已经不再是那位战无不胜的s级哨兵了，人类。现在的你只是我的奴|隶，你的大脑已经被我接管，要不是我的允许，你连思考的资格都没有。”
    “我之所以遮住你的眼睛，只是因为厌烦了见证那些自以为果敢、无坚不摧的士兵尖叫着露出因恐惧而扭曲的丑态罢了。”
    “你觉得我会害怕、尖叫？”哨兵侧了侧脑袋，听见了四周那细微的声音——像是沸腾的稠状固体翻滚着，冒出气泡又破灭产生的咕啾咕啾的声音，只是要慢得多。
    “只能说人类的大脑过于脆弱，我还不想收获一个疯子，特别是在我还没有玩腻之前。”
    哨兵可以在脑海中想象出那名虫族说这句话时下颚微抬的高傲神情。
    “没有试验之前，不要妄下论断。还是你觉得你很了解人类？”他镇定反驳。
    “你觉得我在危言耸听？”对方的语调带了几分危险的上挑。
    “不如我们打个赌。”哨兵启唇，“如果你赢了，我会告诉你联合军的下一个攻击计划。”
    “我已经说了，你的大脑为我所用，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同意和你打这个赌？”
    “你可以入侵我的记忆，相信我，你什么关键信息都得不到；你也可以控制我的思想，但完全转变一个人的信念需要时间，或许给你一年半载，你可以完全同化我，但是那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哨兵的思维即便在这种环境下依旧缜密，“除非你不在乎成千上万的虫族被消灭。”
    “嗯……听起来我确实非赌不可了。”对方用那种淡淡的语气说着。
    “如果你的判断错了。”哨兵听出了他语气的松动，说出后半句话，“你就要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不管怎么说，有些东西是模仿不来的，这个虫族身上有盖因很熟悉的东西，他需要知道真相。
    “……”对方似乎没想到赌注是这个，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不管如何，你都没有损失，怎么样，要赌吗？”哨兵依旧维持着双手被缚的样子，却无形中掌握了主动权。
    或许吧。
    “你确定？”冰冷而又嘶哑的虫族的声音从耳畔响起，没给哨兵再多缓冲和犹豫的机会，皮质的眼罩被揭开，富有冲击性的一幕映入哨兵的眼帘。
    一只巨大的吞噬者霸王蜘蛛领主悬挂在他面前的洞穴上，距离近到他可以凭借优秀的视力清晰地看到那布满绒毛的腹部当中密密麻麻的丝疣开口，那些开口如章鱼的吸盘般一收一缩，喷射|出大量白色的稠状丝蛋白，他被固态化的丝蛋白悬吊在一根石钟乳上，身体却像是沾进草莓酱里的巧克力棒似的被一层红彤彤的东西包裹着，那就是刚刚虫族说的活性生物蛋白。
    四周的石壁上蠕动着一种灰黑色的石油状物质，应该是某种菌类大面积繁殖而成的菌毯，他们是活的，时不时地鼓起一颗颗眼球似的泡泡，在靠近霸王蜘蛛的角蛋白之后就会一拥而上咕叽咕叽地将其吞噬，然后吐出那种血肉一般的活性物质——在盖因的身上也有无数这种鼓起的气泡，特别是小腿部分，密密麻麻，看上去就像长了无数只红眼珠子，一直蔓延到他的脖颈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