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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她好像有些渴,肚子也空空的,下意识的就撑着床褥想要起身,可她刚一动便感觉到了钻心的疼。
    不仅是手,好似浑身上下就没一处是不疼的,她没有忍住发出了一声低吟,又倒了回去。
    刚想喊人,就听见阴冷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还想要你的手脚,就好好躺着别乱动。”
    林梦秋被突然的声音吓得一哆嗦,等听清楚声音才反应过来是谁,惊喜的睁着眼四下去找,才在离床榻不远的窗牖下看见了沈彻。
    前日发生的种种竟像是在昨日,她又经历了一回生死,是沈彻再次出现救了她。
    “爷,您怎么在这。”
    他的手中正捧着卷书,听到她这愚蠢的话连姿势都未变,冷冰冰的甩下一句话后,面无表情的翻了页书。
    “等着看你何时死。”
    何时将自己作死。
    便是林梦秋反应再慢也能感觉到他在生气,而且还是因为她。
    林梦秋稍微动动脑子便明白了,若不是她不够谨慎,上了陈氏和沈少仪的当,又怎么会引起这么多事情。
    沈彻会生气也是很正常的,她咬着下唇乖乖的躺了回去,将被子拉高捂住小脸,只留一双漆黑的杏眼在外头,看上去可怜极了。
    “爷,我错了,你不要生气。”
    沈彻没有搭理她,冷着脸继续翻了一页书。
    “我不该自作主张的跟踪廖管事,在发现他的形迹可疑时,应该回来找您商量或是带足了人再去。”
    林梦秋本就被烟熏了喉咙,又渴许久,声音干涩中透着沙哑,与之前的软糯完全不同。
    听得沈彻眉头瞬间皱起,甚至连翻书的动作都迟疑了许多。
    而床上的人却丝毫没有察觉他的不悦,还在可怜兮兮的自我反思,说了一大串,最后加上总结:“不仅要爷收拾烂摊子,还要害您担心,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担心?真是笑话,他沈彻何时担心过人。
    他在心中笑她自作多情,开口却道:“是该长长记性,免得不知死字怎么写。”
    林梦秋既然已经醒了,他也没有必要在这待着,正好看到绿拂端着药汤进来,他便不发一言的朝外出去。
    身后还能听见林梦秋眼巴巴的声音:“爷,您一会还来看我吗?”
    还有力气说话,看来一时半会的死不了。
    沈彻没回头,可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眼底的那层寒意正渐渐的化成一滩春水。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林梦秋才靠着引枕艰难的想要坐起,她已经认出来了,这还是沈彻的小院,此刻她正躺在他卧房的床上。
    这张她垂涎过许久的木床,终于有朝一日睡到了,若是她身上没这么多伤就更好了。
    “主子可不敢乱动,方才大夫才来上过药,您的手上腿上可都是烫伤,大夫说了需得静养半月以上,不然会留疤的。”
    姑娘家的手脚那可和脸一样重要,林梦秋一听可能会留疤,顿时也不敢乱动了,老实的将药闭眼吞下,喝完之后迅速的往嘴里塞了一颗果脯,才算压下了那苦味。
    绿拂看她安然无恙眼眶也有些红了,“都怪奴婢不好,奴婢应该时刻跟着主子的,以后不管您去哪奴婢都跟着。”
    林梦秋嗓子有些哑,只能轻声的安抚她,见她还要自责赶紧的转移了话题,问起了其他人。
    “红杏姐姐正在屋里养伤,廖志波已经死了。”
    廖志波的死状实在可怖,她光听阿四说起都觉得夜里要做噩梦,这会更不敢说给林梦秋听。
    “那沈少仪呢?还有陈氏。”
    “昨夜世子找不着您,提着剑去了正院,若不是三少爷拦着,只怕世子真会大开杀戒。夫人被吓得直接晕了过去,浑身发烫还一直说糊涂话,这次是真的病倒了。”
    林梦秋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听说沈彻为了她险些杀去正院更是心惊,这岂不是与前世的轨迹有些相似。
    她并不关心陈氏病得如何,便是被活活吓死也是活该,她只是担心沈彻会因她而背上不孝的骂名。
    “至于二少爷……”
    “他怎么了?”
    “他的手臂被世子给卸去了。”
    第44章 你怎么能偷看我…………
    “大哥, 您怎么来了?”沈少仪放了火后带着人逃回了自己的院子,说他有些不舒服,交代妻子周氏不让任何人来打扰。
    可没想到, 他才刚躺下没多久,就被人从床上给生生扯了下来。
    沈彻面若寒霜,墨染般的眸子冷冷的落在他身上, 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具尸首。
    “今日之事,你没什么要向我交代的?”
    “大哥,你在说什么, 弟弟我怎么听不明白。”
    沈彻也不与他废话,直接让人将浑身是伤的廖志波丢到了他的脚下, 廖志波根本就不用逼供,一见到沈彻便叩头求饶。
    “奴才是被逼的, 都是二少爷和夫人逼奴才的。”他光是看到侍卫们手中的兵刃, 就吓得倒豆子似的什么都说了, 只求能保住自己一条性命。
    沈少仪见他满口胡言将自己也供出,急得赶忙站起, 狠狠的在他胸口连踹了几脚,直把人踹的口吐鲜血不能言语为止。
    而后急忙跪地解释,“大哥,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您不会真的相信一个奴才的话吧, 他与陈氏那贱妇勾结成奸, 这是想要污蔑弟弟啊。”
    他跪爬到沈彻的脚边, 摇尾乞怜的向他求饶。
    沈彻没有说话,而是用长剑直直的挑开了他包扎着的手掌,“什么都不知道?那你这伤是从何而来, 你这满身的烟火味又是从何而来?”
    沈少仪回来以后根本没时间换衣服,手上的伤口也只是随意的包扎了一下,没想到沈彻会来的如此之快。
    “这是误会,我的手是在外不小心弄伤的,至于这烟火味大约是我方才去了趟厨房。”
    “外出不小心弄伤。”沈彻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冷哼一声道:“是被追债之人讨上门来,要剁了你的手呢?还是你失手杀了养在外的那个女子,她的家人找上门来要你偿命呢?”
    沈少仪满脸震惊的瞪大眼看着他,他在外赌钱确实输了很多银子,这事被沈彻知道也不奇怪,可他养外室的事情,沈彻是怎么知道的?
    那外室是有次喝醉了自己送上门来的,他觉得她温柔可人便养在了外头,可没想到她怀了孩子,还以孩子相逼要让他休妻娶她,或是给巨额的银子。
    沈少仪这才明白自己是中了圈套,在她又一次紧逼时,竟是失手误杀了她,他联合下人将这女子的尸首给埋了,以为隐瞒的很好,可没想到沈彻连这事都知道。
    “这都是些腌臜事,弟弟不敢拿这等小事污了大哥的耳。”
    “就是这只手?”
    沈少仪没明白什么意思,干笑着摇头,“大哥什么意思?”
    “你是用的这只手伤了她。”
    这次沈少仪听明白的,沈彻什么都知道,方才他解释这么多根本没用,沈彻不过是在耍着他玩,一时怒上心头,既然都是要受惩,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面撕心裂肺的哭着求饶,一面去摸腰上的短刀。
    就当他将短刀刺向沈彻的面门时,一直未动的沈彻突然出手了。
    沈少仪根本来不及反应,便感觉到了撕心裂肺疼痛,他另外那条没受过伤的手臂,竟被沈彻生生的砍下,就落在他的眼前,鲜血四溅。
    他痛苦的倒在地上不住的嘶吼呻/吟,口中更是胡乱的谩骂着,“沈彻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沈少仪不仅浑身都是鲜血,双眼更是充血可怖,面容狰狞着想要站起来,可他不管如何挣扎,却连够都够不到沈彻的边。
    “你害了我母亲,如今又来害我,你与你那短命鬼的娘一样,都不得好死!”
    沈彻眼里寒光毕露,这样腌臜之人的口中不配出现他母亲的名讳,他手中的长剑出鞘,直接挑断了沈少仪的脚筋,却没有杀了他,任由他瘫倒在地动弹不得。
    当年沈少仪的生母出事时,他确实就在旁边,可事实却与他所说的正好相反。
    是方姨娘想要推沈彻下水,没想到被他给躲开了,不仅如此,还失足跌落了湖中。
    即便方姨娘存心加害,年幼的沈彻见到有人落水,第一反应依旧是去寻人来救她,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那是他头次见到死人,看着比他还小的沈少仪痛失母亲,这才动了恻隐之心,时常会让人多照顾他一二。
    只是没想到,沈少仪看见了他在旁边,又听信奶娘的谎话,把他母亲的死全都怪到了沈彻母子的头上,一直觉得是沈彻推的人还见死不救。
    沈彻这些年来,心中依旧记着当年没能救到方姨娘的事,对沈少仪偶尔的挑衅视若无睹。
    可他不该害人性命还与陈氏合作,更不该去碰林梦秋。
    他知道沈少仪骂他,便是想要激怒他,让自己杀了他,既可以少受折磨也可以让他背上弑弟的骂名,他偏偏不如他所愿。
    “放心,我不会杀你,我要你永远清醒的活着。”没有什么比清醒的活着,看自己变成个废人更痛苦的了。
    绿拂边说边打量林梦秋的神色,唯恐她会觉得害怕反感,毕竟沈少仪虽然犯错,可世子的手段也实在是狠辣。
    听说昨夜老太妃还亲自来了一趟,虽说是个姨娘生的庶子,但到底是沈家的血脉,惩处是应该的,却也罪不至此,按照她的主意安抚补偿受害人,打上几十板子禁足几年也算惩处。
    不过沈彻的脾气,一贯是做了决定便无人能改变的,老太妃最后也只是叹气着无功而返。
    原本歪着身子靠在枕上的林梦秋听到这,终于忍不住的挣扎着坐起。
    她的动作过大,将床榻边的绿拂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着她小心坐好,“主子小心身上的伤口,您要什么,奴婢给您拿。”
    “我什么都不要,爷去哪了?”
    “府上这几日人心浮动,爷定是忙着处理这些事去了,主子若是要找爷,奴婢让阿四去传个消息。”
    绿拂有些后悔,方才说卸了胳膊就该不往下说了,主子定是被吓着了。
    却没想到林梦秋摇了摇头,嘟囔着嘴义愤填膺的道:“我之前觉得祖母和善通情,也明白爷的难处,今日才知她包庇子孙处事不公,我为爷鸣不平。”
    绿拂:……
    怎么和她想象的有些出入,她还以为主子会觉得世子暴虐,怕了他,谁能想到她居然是在为世子而气愤。
    “且不说沈少仪此次害我,便是他之前所做种种,别人的命便不是命了?难道不值得教训一番吗?”
    一想到他勾引前面几位世子妃做下那阴私之事,便让她觉得气愤,如今事情暴露,祖母居然还想为他求情,简直是气死她了。
    若不是她昏迷不醒,当时定要与祖母理论一番,“沈少仪那恶人身上可背了不少的官司,还有人命,要我说,就该一命抵一命,只是断了手脚,实在是便宜他了!”
    林梦秋如今回想起来懊恼不已,只怪她当时不够沉稳,不然就该戳瞎了他的眼,让他一辈子的活在黑暗里。
    绿拂是真没看出来自家主子还有这般刚强的一面,忍不住的捂嘴笑,“主子放心,爷将他关去了庄子派人日夜看守,二少爷此番再也不可能出来作恶了,也算为主子出了口恶气。”
    至于陈氏,原本按沈彻的意思是与沈少仪同罚,但三弟苦苦哀求还要代母受罚,这次若非他及时出现,林梦秋恐怕凶多吉少,这才免去了陈氏的皮肉之罚。
    由老太妃出面,杖责二十,罚她在祠堂禁足抄经三年,任何人不准见她。
    陈氏早被沈彻提剑进房给吓破了胆,二十板子下来人都烧糊涂了,也算是给足了她教训。
    其余参与此事的府内之人,皆是杖责赶出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