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页
灯亮了,奥维尔思索着他所看到的,就他的评价,整个片子应禁止上映,然而他不想贸然行事。如果委员会喜欢,他不会反对她们的意见,他不想被看作一个清教徒。
他在座位上转过身,好了,女士们,你们有何想法?
09
从她们的表情他可以看出,目光凝视表情出神,她们很欣赏这部片子,无人应声,随后艾布拉姆斯夫人开了腔。这儿或那儿有点刺激,我不认为男主人公是一个值得敬仰的男人的榜样,但;她迟疑了一下,然后说,我认为它有艺术成就。
对布林克霍夫夫人附合说,艺术成就。
它应加上lsquo;仅供成人限制,范霍恩太太说。
她们已经说出了意见,奥维尔知道大家期望他干什么。说一千道一万,他提醒自己,她们的丈夫都很重要。我非常高兴你们和我同感,他轻松地说,我认为我们可以坚持一处重要删节;阳萎的画面,既难看又对影片无丝毫用处;还有五、六处轻微些的删节。我可以给大家读出来吗?
女士们感到内疚,想补偿这种内疚,因而急于想听听该删节之处。奥维尔用他在这种场合惯用的职业的单调腔调,大声读着他的建议。委员会一致通过,形成决议。现在完事大吉了,她们看上去开心了,更多了浪漫,摆脱了内心的惭愧。
奥维尔向她们道别,离开剧院,将又一次明智的妥协抛到脑后,只带走了一个谜。依然是那个老掉牙的谜,归根结蒂一个词:女人。他拥有在人类学方面的哲学博士学位,还要过多少年他才能成为在女人方面的哲学博士?什么时候他或其他任何男人能理解她们?
进到汽车内,在向他的办公室驶去时,他开始回想那部电影,哪里值得欣赏,哪里不合口味,又回想起他所认识的少数几个女人,又想到母亲、姐姐和贝弗利。将车停到艾拉帕荷大街停车场他常停的车位上后,他便向艾拉帕荷大街与第十四大街相交处他的办公室所在大楼走去,他觉察到所想的事情正在烦扰着他。反正他不想成为詹姆士弗雷泽爵士。他想做个乔治杜罗依。母亲和朵拉会不喜欢如此,肯定是,但那是他此刻所希望的。得了,她们不必担忧,他的情绪定会改变。
他的情绪在他的一踏进办公室铺着蓝色地毯接待间里就变了,他听到他的秘书对电话说,请等一下,他可能正进来。
他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她。
她用手捂住话筒。是您母亲,彭斯博士。
不用看表,他知道肯定是两点正。他看了看表,正好两点。
好,告诉她稍等一下。向办公室走着,他意识到已经错过午饭时问。盖尔,他回头喊道,一会将电话转到我这儿后,下去弄个三明治来。牛肉;不加调料,还有脱脂牛奶。
关上门后,他脱下帽子和外套,坐进他的大橡木办公桌后的转椅上,拿起话筒。
喂,然后停了停,这样盖尔知道他在听了,就会放下她的听筒。他听到一声咔嚓,这意味着只有他和母亲单独讲话了,他声音中的职业尊严便无影无踪了。您好,妈,他说,近来好吗?
看来克利斯托尔的声音一年比一年颤得厉害。你知道我的情况,什么都没变,她说。问题是,我的儿子近况如何?听到我的儿子时,他抽搐了一下,但他从来没有勇气提醒她,她已经给他起了个名字。她信口往下说。你今天上午听起来很疲劳,又工作了一整夜?他试图承认他工作到很晚,但她无暇听,于是便克制住自己,坐回到原处。
你能像婴孩那样睡觉,她在说。我希望能告诉你我多么妒忌那些头一碰枕头就睡着的人。我觉得我是不幸的,越老越难入睡。也许我活得太久了。他安慰她说,她并非活得太久。她听到了他的话,因为她说,你只要想就会变得很甜蜜,总保持这个样子才好,我的儿子。许多儿子长大就变了,长得太大,到头来忘了对他们很重要的人,朋友也疏远了,你不能相信这样的人,只有母亲;她的慈母之心;可以信赖。在报纸上经常读到某某地方母亲舍身救孩子,跳进火里,等等。啊,我的儿子,有一天你会理解。但我刚才说的是;整夜睡不着觉;药片一点不管用;还有梦,我被梦折磨死了;没发生到自己头上,人们是不会相信的。当他们老了而且身受其害时,就理解了。药片没有用,我的儿子,没有相同的事情,你不能相信你的医生。我还年轻时,你知道你的医生就像我们家的一员,他撒谎没有你多,他不敲竹杠,不利用你牟利,给你糖片,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心里;胡说!我所感觉到的是从骨子里,不是心里。我的儿子,如果你能知道我现在有多么惨就好了,我的胳膊像燃烧的木棒,我的脚、脚踝,折磨得
她一通话,就滔滔不绝,奥维尔想,至少3分钟内他不必插话。他将听筒夹到肩上,不时地咳嗽一下让她以为他是在听,而实际上,对她的将会丰富伯顿的《忧郁的剖析》疾病诉说,他只心不在焉地听着,而手中却在清理他的业务函件。他将莫德海登博士的信放到一边随后再读,将别的信封一个个打开,有的标上回复,其他则存档或扔掉。最后一封来自他的巴黎的稀有书经销商,欣喜地宣称一本1750年版的弗洛伊德的《反对采用贞节带辩》已经找到。奥维尔感到报价可取,遂在信上写道,回信并指示马上购买。剩下的是一摞杂志,因为奥维尔准备专心读它们,便放到一边等他有空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