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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坐在马克旁边座位里的是奥维尔彭斯,奇特的灰色热带头盔拉下来盖住了秃顶和他的小眼睛。她看到他已经摘下贝壳边眼镜,正在轻微地打着鼾,同马克相呼应。尽管她发现彭斯比他们在丹佛相遇时更友善,更少迷恋于性,但她还是看不到同他有什么共通之处,可显而易见,马克倒与他挺合得来。没有了妈妈的幽灵跟随,离开了周围的环境,彭斯不再那么令人讨厌了,但他那副滑稽相亦然如故。
    在彭斯和马克后面坐着萨姆卡普维茨和他的玛丽,父亲鼾声如雷,像是以前乘坐过这种可怕的交通工具,女儿睡得不安宁,像一个(像克莱尔本人)为未来担心的人。观察着卡普维茨一家,包括睡在后面走道旁座位上的母亲爱丝苔尔,克莱尔想起了头次见到他们时的即刻感受。她喜欢萨姆,又瘦又高,像个电线杆,颇具学究气有热烈奔放的观点,对他的照相机和设备爱护备至。她喜欢性格绵软且自信的爱丝苔尔,因为她看上去可靠,是大地之母。16岁的玛丽,气质上活似她父亲,直爽,开朗,好结交,易激动。她的黑色丽贝卡眼睛,衬着闪耀青春曙光的晶莹肌肤,同她那春蕾般的体态结合在一起,使她成了全队的装饰。
    丽莎哈克费尔德紧靠爱丝苔尔卡普维茨,正襟危坐,眼睛睁得大大的,慢慢嚼着口香糖,像带着领带、穿着硬领衬衫和可洗的黑色西装的奥维尔彭斯那样,丽莎哈克费尔德的打扮也不协调。她的昂贵、不实用的萨克斯套装是雪白的亚麻质地,在帕姆温泉的社交俱乐部会相当时髦,但要去的目的地是一个崎岖荒凉的波利和尼西亚海岛,在那儿进行人类学实地考察,穿这套衣服不可能适宜。她那白套装的一面翻领上已经有了一个油污点,腰部许多地方也皱了。克莱尔想遇上丽莎的目光,但没成功,因为丽莎深深陷于某种内心的思考,想出了神。
    雷切尔德京和哈里特布丽丝卡坐在后面,费了不少劲,克莱尔才看到他们。他们在打盹,或者说试图休息,自从首次见面,克莱尔就拿不准对他的固定看法。将雷切尔的精神分析医生职业同她那冷静、精确和标准的举止相对照,克莱尔发现同她谈话很费劲。令克莱尔吃惊的是雷切尔德京既年轻又俊俏。然而她那种生硬倔犟的气质使她看上去远不止31岁,使她的栗色头发,锐利的眼睛,学者风度的面貌和修长的身材变得硬梆梆的。
    克莱尔将注意力转向那位护士,她肯定,哈里特布丽丝卡完全是另一回事。一旦一个人从因其貌不扬所受的初次打击中恢复过来,就有可能看出她的非凡品质。哈里特布丽丝卡是个性格外向的人,易处,和善,热情。她想讨好,一种在某些人看来是勉强的和难以忍受的品质,但在哈里特看来自然而认真。总之,认识她感到舒心和高兴。事实上,这些内在的美德起着如此的主导作用,而且很快在上升,使主人的平凡容貌倒变得微不足道了。
    克莱尔现在对哈里特布丽丝卡的感觉好起来了,对莫德被迫带她参加考察感到高兴。丽莎哈克费尔德增加到队伍来后,还必须带上萨姆卡普维茨一家,在这种情况下,莫德早已准备好拒绝接受代替外科医生兼研究员的沃尔特泽格纳的护士,对此她曾对马克和克莱尔多次在这说过,真正的实地考察队最好是一个人或顶多2、3个人,她原来7个人的计划已经是对哈克费尔德的慷慨让步了,7个人是绝对极限。有了卡普维茨母女、丽莎哈克费尔德和哈里特布丽丝卡,这次调查可能变成一场喜剧,其科学意义将大打折扣。如果卡普维茨家母女和丽莎不可摆脱,至少哈里特这个她闻所未闻的护士别再列在花名册上。9个人比10个更合适些。
    我知道我以前说过,我还要再说一遍,莫德曾解释说,一大群人类学家降临到一个小文化中,可能会改变那种文化并且毁了它。近年来有一个典型例子,大家都知道的,一队12个人的野外工作者,乘坐两辆汽车,来研究一个土著部落,被用石头打出了村庄。他们扮演的是一次侵略,不是几个可以融合的参加者。如果我们弄10个人到海妖岛,我们就将在一帮土著人中建成一个殖民地,无法溶入部落生活,成为其中一部分,我们就只好结束研究。
    莫德曾带着他的9人名单去见赛勒斯哈克费尔德,他立即删去泽格纳。莫德指出德京博士多年前就完成了医学训练,但哈克费尔德不动摇,坚持用哈里特布丽丝卡替代泽格纳。他要求有一个熟悉最新医学技术的专业人员来保护她的妻子,因为她以前从未到过一个原始地方或热带海岛。莫德,不习惯遭受滑铁卢和阿波马托克斯式惨败,以知己知彼著称,明白在何时退却。于是这儿就有了哈里特,他们就成了10人。
    水上飞机艰难地出入云层,颠簸和颤抖着,两个引擎高声呜鸣,终于又趋平稳。克莱尔在座位上摇晃着,迅速地瞟了瞟马克,看看颠簸是否将他颠醒。没有。他继续睡,不再打鼾,但呼吸较粗。克莱尔注视着熟睡中的丈夫,紧绷的脸看来更安详了。事实上,若无他那吵人的呼吸声,他看起来同她还不摸他的底细时一样有吸引力,看起来;是平头的原因;像个干净、健康、向上的年青大学生。他的装束更增强了这种感觉。他穿着一件6个口袋的劳动布茄克,一件水洗花格薄衬衫,卡其布裤子和笨重的伞兵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