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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使玛丽警觉起来,差点就要探测到被她省略的课程了,脑际又浮现出波玛和华特洛昨天在教室前面的情形。她连忙把他们藏起来,咽下一口气。对,爸,我想这是我的意思。她不想让谈话继续下去,因为可能出现漏洞,于是便假装不感兴趣。好了,我得走了,她说。拍照顺利。
这是几个小时前的事。从那开始,她一次又一次地通过各个开着的窗口看到父亲和他的相机。她又看了看窗外,窗子里没有了他的身影以及他的劳莱克斯和三角架。她想他已经拍完了他的系列图片。曼奴先生又讲话了,她的注意力又集中到先生身上了。
今天不再进一步讨论人体器官。听到这句话,她松了口气,但不清楚要讨论什么。几分钟后,她弄明白。她好奇地拱起背,求知欲战胜了难为情。
曼奴先生许诺,关于引起伴侣注意的讲演将很详细,需要几天的时间,只有在他讲了广泛的基本知识之后方可开讲。今天下午,他将讨论和观看主要做爱姿势的演示。他说,共有6种基本姿势,由此而派生出来的也许有30多种。
首先,主要姿势,他宣布说,像魔术师说变那样击了一下掌。华特洛和波玛从后屋里出现了,他们神情木然。这位强壮的运动员依然穿着他的短衣,而那位22岁的寡妇波玛却飞快地解下草裙,扔到一边。
尽管玛丽在教室后面,仍可以从一行行学生中间清楚地看到演示。令她惊奇的是,演员之间并没有接触,只是摆出一种姿势。他们像一对没有感情的杂技演员,按照导演的要求,在优雅流畅地表演着。
尽管大失所望,玛丽的注意力仍然专注于演员身上,就像在显微镜下跟踪两个阿米巴原虫。事实上,她是那么投入,以至于在这么安静的教室里连她身后愤怒的脚步声都没听到。
突然,玛丽觉得一只大手抓住她的肩膀拖她,疼痛使她本能地往后缩了缩身子。
玛丽,我要你离开这间屋子!
这是父亲的声音,因生气而高喊,声音穿透她的耳膜,震撼着教室。
前面的表演停下了,曼奴先生的讲解也中断了,所有的人一下子都转向后面,玛丽惊呆了,不由自主地转过身来。萨姆卡普维茨站在她身旁。她以前从来没有看到他的脸这么扭曲和铁青。一切慈祥,一切父爱,都换成了盛怒。
玛丽,他大声重复着,站起来,立刻从这儿出去!
玛丽惊慌失措,张着嘴,瘫坐在草垫上一动不动。父亲的手松开了她的肩膀,勾住她的腋下,粗暴地把她从地板上拖起来。
她爬起来,气呼呼,觉得脸全都丢尽了。她知道,所有的眼睛都在看着她和这个搅乱课堂的、蛮横粗暴的老头儿。并且尼赫,尼赫正在看着这一切,会怎么想;他在想什么?
她试图开口说话,动了动嘴,但嘴唇颤动着,牙齿哆嗦着,肺部憋得透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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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姆卡普维茨盯着她。你天天来这儿,迷恋这个肮脏;肮脏的;这个开心屋;而不告诉我们。
她的话终于从嗓子里断断续续地冲了出来。爸;不;不要;不是;那是;不要,请;她的眼里充满泪水,已经无法控制。
曼奴先生处在父女中间,形成一种微妙的三足鼎立。先生;先生;什么事;出什么事了?
见鬼,该死的家伙,萨姆唾沫四溅,如果我不来拍摄这个倒霉的班级;前5分钟我只忙着装设备,根本没看前面的情况;见鬼,你怎敢让一个16岁的女孩观看低级的性表演?我听说过在巴黎和新加坡有这种玩意儿,可你这儿的人们被认为是先进的。
曼奴先生一直举着一只手,想打断他的话加以解释,举着的手像长在癫病病人身上一样抖动不已。卡普维茨;先生;博士;你不了解;
我了解一样东西,见鬼;就是亲眼所见!我和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一样进步和解放,但当一个未成熟的孩子被;当她的头脑被塞入烂泥;当她被迫着前面那两个人;看他们;那两个半裸的大情人,想刺激这些年轻的,;看那个女的,你瞧;她把;她的屁股翘到天上去了!
玛丽尖声高叫。爸!别;闭嘴,你;闭嘴;闭上你的嘴。
他好像挨了一耳光,盯着玛丽,玛丽转过身,面对全班,包括尼赫,尼赫的脸因对她的失望和痛苦而扭曲,其他人有的不太理解、有的正在明白是怎么回来,还有教室前面那两个人,她真想对大伙说点什么,作点道歉,但是说不出来。她在他们面前站起来,一言不发,泪水沿两腮流下,她泪眼模糊,看不清他们,然后磕磕绊绊地冲出了门口。
她盲目地穿过操场,什么也看不见,只想寻找一个坟墓,让土盖住她热辣辣的脸和死去的心。
没人跟着,但她开始跑了。她一口气地往家里跑,呜咽着,发疯地想让上帝用雷电劈死他,还有她的母亲,将这栋草房变成孤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