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页
放羊女说:“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全捐。”
二宝没料到,放羊女接受了植发以后思想境界一下就提高了。她说虽然只是得到了头发,却好像重获新生了似的,她太高兴了,也想让别人在无助、绝望的时候得到这种机会。
二宝又惊又喜,说道:“你可想清楚了,签了全捐协议,意味着如果将来你发生了意外,尸身就要交由全人杂货铺来处理了,很可能被拆解得一块不剩。”
放羊女说:“我知道。但死都死了,埋在地下腐烂不也是浪费么。我想好了,我的心脏要是能在别人身上继续跳动,那我不就跟活着一样么。嗐,就这么定了吧,再劝的话我可能真要反悔。”
二宝说:“姐,我也好怕你反悔,可还是得提醒一句,死留全尸、入土为安,老观念根深蒂固,你家杨大哥能同意你这么做吗?要不你回去再跟他商量一下吧。”
放羊女一听到自己的丈夫,果然犹豫了,答应二宝回家再想想,暂先保留了捐血的协议。二宝把她送出门去,刚转回来就支撑不住了,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藏弓正在后院放兔子,一听见这动静可不得了,长腿一迈,三步两步冲到接待室,把躺在地上的二宝抱了起来。
二宝没昏多会儿,但醒来之后立即吐了,躺在藏弓怀里不知天南地北。他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清了抱着他的人——要说有人比他的脸色还难看,那必定是眼前这位无疑。
藏弓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见二宝醒了就开始没头没脑地骂他:“知道是谁把你捞起来的么,还敢吐,不想活了!叫你不要接这单,你非接,当自己是天王老子呢,家家的破事都能管!能赚她几个钱,缺吃还是少穿了?”
松鼠和黄牛也都跑来了,一个关门,一个挂牌打烊。松鼠在火头军腿上又抓又挠,“他都虚脱了你还骂他,你算老几!”
二宝也身残志坚地爬了起来,扶着脑袋跟火头军杠:“我又没吐你,那么多头发栽完,密密麻麻犯恶心,还不能吐了?就算吐你又怎么样,你讨人厌,就要吐你!”
“小混蛋,你再说一遍,谁讨人厌?”火头军七窍生烟,立时想到了能拿捏住二宝的伎俩,抬手对准了自己的腹部,威胁道,“你恩人的活气不要了?敢跟我这么横!”
二宝见他这一掌随时要拍下来似的,连忙扑上去抱住他的腰,“你不许打我恩人,要打就打我吧!”
藏弓说:“那你错没错?”
二宝仰起小脸来,委屈巴巴地认了:“错了,以后不跟你吵,求你放过我恩人。”
藏弓又问:“那我还讨人厌吗?”
二宝说:“不讨厌了,讨人喜欢,二宝最喜欢将军了。”
看着这小傻子像块膏药似地贴在自己身上,藏弓的心软成了一滩水,把他拎起来放到躺椅上歇着,说道:“这可不是吓唬你,再不听话,真把你恩人打掉。想吃点什么?我出去买,吃完了再回家。”
二宝想了想,“红豆粥,葱油酥饼,卤蛋,再来点小菜。”
“成,在这儿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火头军说着跨出门去,钱都忘了拿。
二宝喊松鼠赶紧给他送钱去,却见松鼠抱着自己的两条小细腿,满脸都是吃了苍蝇似的恶心表情。
“刚才那狗将领说要打掉什么?”松鼠问道。
黄牛咽下一口酸水,答道:“孩子。”
二宝:“……”
天气越来越暖了,天黑得也晚,吃完晚饭之后西边还有些烟熏火燎的晚霞。这一家子得空散步,二宝就把雪橇队拉了出来,从南溪村一直逛到了昆仑大街。
“四眼儿,不能捡路边的东西吃。”二宝呵斥了一声。可惜四眼儿没听话,吧唧吧唧地嚼了起来。
松鼠想趁没人注意掰开狗嘴看看吃的什么,四眼儿却蹦蹦跳跳不让它掰,直到邱冷峻走过去,冲它龇开了獠牙。
四眼儿老实了,由着邱冷峻在它嘴边嗅了嗅,而后呜鸣两声,在邱冷峻益发凶狠的目光里认怂。
藏弓说:“怕是吃了不该吃的。”
二宝说:“没事,邱冷峻是狗老大,动不动就凶四眼儿,四眼儿都习惯了。”
谁知话音刚落,四眼儿突然炸开了背毛,喉咙里发出“咔咔”的声响,像是吃鱼卡着刺了一样。
二宝赶紧收紧狗绳,蹲到它面前,帮它拍背顺气,“怎么回事啊,吃着什么了?”
四眼儿顾不得搭理他,身上开始打冷战,嘴角往下滴淌带沫的哈喇子。藏弓见状忽然警铃大作,喝道:“别靠近它!”
然而还没等二宝反应过来,四眼儿就冲出去了,把拉着狗绳的二宝拽倒在地,硬生生拖了一小段距离。
“松手!”藏弓已经使轻功飞跃过来了,企图去捡地上的绳头。绳头却像泥鳅一样从他手里溜走,他要去追,又看见二宝的手肘和膝盖都磨出了血,心尖儿上登时像被人掐了一把似的,果断放弃了追狗的想法,把二宝接到了怀里。
前方传来了人群的惊呼声,二宝急道:“别管我,快把四眼儿抓回来,别叫它咬人!”
藏弓滞了一瞬,想起二宝没有痛感,伤口也能快速复原,便放下二宝追了出去。
邱冷峻已经先一步堵住了四眼儿的去路,藏弓紧跟着堵住了四眼儿的回路,两方夹击之下四眼儿抖得更厉害,龇牙冲人群狂吠,完全不是平常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