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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最后一人,便是廖师傅。重六咬着筷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正嘎嘣嘎嘣嚼着萝卜的掌勺师傅。
    廖师傅是跟跟在掌柜身边时间最久的,如坊间传闻,他确实曾是个刽子手。
    吃着官家粮饷,做着杀人的行当。被他削断的脖子数以百计,有罪大恶极的,也有被人诬陷枉送了性命的。
    据说廖师傅的“刀功”是一众刽子手中顶尖的。一刀下去,受刑者一点痛苦也没有,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头已经从身体上掉了下去,头落地的时候有时还能听到短促的惊呼,就像是没想到自己忽然掉到了地上一样。
    但毕竟造的是杀业,容易聚集怨恨。怨恨本就是混乱而狂热的。那些蒙冤的人、或是不甘心死去的人的仇恨不一定会精准地投向判他们斩首之刑的人,还很有可能聚集在执行人的身上。
    廖师傅的身上开始接连长出一颗颗瘤子。那些瘤子愈长愈大,渐渐出现了人脸的特征,越看越像是他曾经斩杀过的人。他晚上也开始被混乱难以理解的噩梦纠缠,渐渐出现幻觉,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疯狂从内部将他瓦解,不论怎么烧香拜佛,去求了多少方士,都毫无效果。
    廖师傅在一次疯病发作险些将他的发妻当成恶鬼砍伤之后,便写了一封休书,把自己的全部家财都留给了发妻和女儿,自己一个人带着一包衣服,几个银钱,还有他那把杀人无数的刀,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他本想一个人在荒野中等死,却发现几日无米无水,他却毫无虚弱的痕迹。相反,他身上的那些人脸一样瘤子越来越大,渐渐令他的身体臃肿到难以行动。
    那些脸开始说话,发出古怪的声音,而且说的都是他完全听不懂的胡言乱语。奇怪的是,他发现自己能够……感染周围的土地。
    原本是土的地方,被他接触后,便会黏在他身上,渐渐变成他那畸形身体的一部分。
    廖师傅渐渐忘记了自己是人,转而成为了附近的村镇中流传的“千面鬼”。渐渐地有方士来试图诛杀他,但他们竟都不是”千面鬼”的对手。那些道气到了他身上不会对他造成伤害,反而会被他吸收。
    直到祝鹤澜出现。他与其他方士不同,不想诛杀这所谓的“千面鬼”。相反,他看到了廖师傅身上罕见的潜力。
    可以将接触到的道气秽化的超强秽气。
    这样的能力,是多少秘密信仰秽神的人渴望而不可得的。
    出乎意料的是,祝鹤澜没有逼迫或奴役廖师傅,相反,他想办法抑制住了廖师傅身上的畸变。甚至经过经年累月的“治疗”,令他一点一点恢复了神志,恢复了原本的形貌。
    这些人都跟掌柜这么久了,没道理会背叛啊?
    会是谁?
    重六脑中思绪万千,朱乙叫了他三声他都没反应。还是祝鹤澜用胳膊肘推了推他才让他回了神。
    “啊?怎么了?”
    “廖师傅说元宵节快到了,问我们想吃什么馅!”朱乙犹疑地望着重六,“六哥,你这两天怎么魂不守舍的。”
    “何止是这两天,六哥自打回来后就一直这样……”
    “掌柜你是不是累着我们六哥了!”
    祝鹤澜重重咳嗽一声,“吃你们的饭,别瞎猜!”
    “切……”
    “偏心……”
    “护短……”
    祝鹤澜翻了个白眼,心中却知道重六在想什么。
    重六之前一直没有跟他细说过自己做的那些梦,直到昨天……
    祝鹤澜心头隐隐压着一股火气。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竟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主意往六儿身上打?
    当他万物母神祭司是吃素的?
    但桑鸦入侵重六的精神又是事实。此举成功地将怀疑的种子埋到他们心窝子里头了,就算六儿口上不说,对自己是否也有几分怀疑?
    ……………………………………………………
    今夜是小舜值夜,重六正在帮忙刷碗的时候,祝鹤澜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今晚给槐树浇水,到密室里等我。”
    今晚?
    这么快?
    重六点点头,加快了洗碗的速度。可是祝鹤澜刚走,小舜就犹犹豫豫地过来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六哥,高个子姐姐让我告诉你……”
    重六抬起头,好奇地看着小舜。小舜那个高个子姐姐一般不会与除了他之外的人说话,今天竟然有口信给他?
    “她说什么?”
    小舜露出难以启齿的痛苦表情。
    “啧,她到底让你说什么啊?”
    “这是她说的,你别生气啊……”小舜越说,声音越小,“她说你会害死所有人,让你快点走……”
    重六怔怔地望着他。
    没想到竟然是说这样的话……
    小舜一脸愧疚地跑回了后院。重六发了会儿呆,草草洗完了剩下的碗便进入密室。祝鹤澜已经换上了那一袭艳丽的红色裙衫,头上戴着花冠,手腕上系着红绳,显然是要进行某种仪式。
    重六刚一走进,祝鹤澜就把另一套巫祝服饰丢给他。
    “不是给它喂血就好了吗?干嘛还要换衣服这么隆重?”重六接住衣服,一脸懵然。
    “这一次浇水,我们不用喂血了。”祝鹤澜蹲下身,在槐树那蛇一般盘结的根系间用笔沾着血一般的墨汁绘制着神秘的符号,“恐怕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再喂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