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这欲盖弥彰的样子更加可疑，阿翎被他拉着也不反抗，突然问了一句：“你刚才为什么后退。”
    “啊？”顾廷云装傻，“有吗？”
    “你在怕什么？”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还是觉得有什么事情被他忽略了。顾廷云刚刚为什么要后退？显然他在怕，那么他在怕什么？怕他像那只小老鼠一样？想到这里，阿翎的眼瞳骤然一缩。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以前所有被忽略的事情都变得可疑起来。
    他忍不住继续思考，顾廷云为什么会怕自己会像那只小老鼠一样褪去伪装，是怕自己变为妖身吗？
    自然不是，这并没有什么可怕的。那么——一个令他不敢置信的答案涌上心头。
    “你在怕我吗？”他像是确认什么似的又问。
    “瞎想什么？”顾廷云将他揽在身侧，试图蒙混过关，“我怎么会怕你。”
    阿翎目光凌厉地扫过他的侧脸，装作不经意地道：“你说的方法不错，现在就开始隐蔽气息吧。”
    顾廷云笑了笑，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不急，”他说，“等回到云舟上再说。”
    果然，阿翎心想，他果然知道不能对现在的自己使用悟虚境。
    两人一步一步地走出巷子，外面阳光明媚，阿翎在顾廷云耳边说话的声音清脆动听，可惜内容却让他心惊肉跳。
    “说起来，我想起一件事。”他说，“那夜我要离开的时候给你下过封印，你知道吗？”
    顾廷云猛地怔住停下脚步，阿翎站在巷子围墙的阴影下，而他站在巷外的阳光里，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
    “封印？什么封印？”
    阿翎盯着他的眼睛，神识将他整个人包裹住，于是自然发现了顾廷云此刻正心跳加速，手心里全是汗。他忽然想冷笑，为什么之前没有发现，这个人说谎的时候，会紧张得目光发直。“我的封印术没有破绽，你为什么不受影响？”这是最大的疑点，只叹他当时心慌意乱，将这个疑点忽略了。自己的封印术对他无用，一旦确认这一点，那么就意味着之前在他身上用了不止一次的封印术都是无用的。
    “我……”顾廷云感觉到他的神识正黏在自己身上，所有辩解都变得苍白无力。
    他这样的表情更证实了阿翎的猜测。也不等他回答又继续回忆道：“我不止一次对你用过封印术，但都无效对吗？”
    顾廷云不敢回答，也不知如何回答。阿翎现在可以确认他能无视自己的封印，必然是因为有什么特殊的法宝。想到这里他看着两人身上的玉佩，想起上次进入悟虚境时自己被迫解除了伪装，于是沉默地将自己身上的玉佩解下放入空间里，然后把他身上的也一并收了，声音平静地道：“带我进悟虚境。”
    顾廷云只觉得头上直冒冷汗，仿佛天都要塌了，干笑着说：“阿翎……”
    “带我进空间。”阿翎又重复了一遍，他现在的心情异常平静，平静到随时可以到魔域杀上个几天几夜，见顾廷云没反应便取出弯刀在他脸上碰了碰，属于仙器的威压肆无忌惮地释放着，令顾廷云宛如置身炙热的炼狱。
    顾廷云绝望地想，终于还是躲不过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突然，他现在只能祈祷进入悟虚境后阿翎会直接变成小黄鸡，否则……
    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认命地拉住阿翎的手，下一刻，两人出现在悟虚境内。
    任顾廷云如何祈祷，一切还是走向了最坏的结果，他注定要失望了，阿翎没有变成小黄鸡。他握着他的手，甚至低着头不敢去看他。
    阿翎手里的弯刀在进入悟虚境的一瞬间忽然不受控制地褪去了伪装，变成了一柄三尺长剑，赤红色的剑刃上烈焰灼灼逼人。除去属性，和楚霜君的凛霜刃造型一模一样。而他本人，也被悟虚境的破虚之力笼罩，原本的伪装也在一瞬间瓦解。
    楚霜君静默了片刻，忽地嗤笑了一声，发泄似的一剑将远处的树林焚毁了大半，烈焰燃烧着，像极了他此刻愤怒的内心。
    万万没想到，万万没想到，他一直想隐藏的秘密就这么简单地暴露在顾廷云面前。
    “悟虚境，悟虚境，是堪破一切假象的意思吗？还真是出人意料。”他拿出一张傀儡符注入灵力变成小黄鸡的样子，然而转瞬间小黄鸡就化为了灰飞。
    果然，楚霜君闭上眼睛压下心中的震惊。顾廷云抓着他的手微微颤抖，他想装出因为一无所知而震惊的样子，可是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机，再装下去就显得刻意了。
    楚霜君甩开他的手，接下来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许久之后，他突然笑了。
    “你早就知道了对吗？”他轻声问。
    他将炎君收起，换了另一把顾廷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剑——凛霜刃架在他的脖子上，锋利的剑刃带着寒意让顾廷云不得不用灵力抵御。
    楚霜君用剑刃抬起顾廷云的下巴，冷声道：“抬起头来看着我。”
    顾廷云抬眼，对上了师尊那张令人心动不已的容颜。长及脚踝的银白长发，眉间一抹动人心魄的金色剑痕，绝美的五官此刻因情绪波动比以往更冷也更惑人。
    “师尊……”
    “闭嘴！”他一抖剑刃，横眉立目，原本冷静的表象因为顾廷云眼中露骨的爱意而崩溃。他只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前一刻还在纠结自己的身份不能坦诚相告，下一刻他却发现对方其实早就知道了自己的伪装，而被蒙在鼓里的人只有自己，这让他情何以堪！他难堪至极，气得浑身发抖，又问：“你早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