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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将石宣站在他身旁许久,终是抱拳劝道:风大了,侯爷还是回去吧。
顾远萧点了点头,随他走回了主帅营,将披风挂起,问道:李子瑜还是不愿同我谈?
石宣叹了口气道:枉侯爷曾经救过他一次,可他连我的面都不见,就说是不愿被怀疑同反贼密会,让我自行离开,不然便将他抓了去向太子交差。
顾远萧冷笑道:这时,他倒是懂得明哲保身。
石宣一脸焦虑道:怎么办,这都第十日了,再不进城,咱们的粮草可都不够了。如今朝廷把咱们视作逆贼,紧闭城门不放咱们回京。
顾远萧沉吟着道:昨日送来的圣旨,是不是说,除非我交出兵符,独自回朝请罪?不然绝不放咱们进去。
石宣面容一肃:侯爷,你可千万不能答应,若是交出兵权回去,岂不是任他们鱼肉,东宫对您早有忌惮,就想借着这机会除去您。说不定那监军突然被害,就是他派人做的。
顾远萧冷冷道:倒不一定是东宫做的,只怕,有人想趁乱挑拨,坐山观虎斗。
他似是想到什么,神情变得有些哀伤,最后终是吐出口气道:东华啊,你说,到了如今这步境地,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石宣陪着他出生入死多年,是顾远萧身边最信任的亲信,这时咬了咬牙,凑近道:属下记得,魏将军离京前,曾将他亲手带出的一支精锐交到侯爷手中。再加上,侯爷统领禁军多年,在军中威信不下于陛下。如今陛下重病,东宫身体孱弱、心胸狭窄,原本就不得民心,若是我偷偷进城,十二营中,至少能有一半愿听侯爷的调派。
顾远萧盯着他道:你也觉得,我该里应外合,杀进京城,索性坐实这谋反之名?
石宣撩袍跪地:属下不敢,只是现在东宫那位,已将我们逼上绝路,不行此险招,便只能坐以待毙。
顾远萧冲他挥手,示意他起来,道:我不怪你,你分析的很对。他顿了顿,唇角浮起讥讽的笑意:而那个在背后布局之人,也是如此谋划,想让我一步步走上这条必选之路。
石宣抬起头问:侯爷的意思是
顾远萧捡起根树枝,拨过几块石块,道:这里是我们,这里是太子,如今我们分立城门内外,若我执意杀回去,胜算可有七成,但必定损兵折将,最重要的是,失了民心!
石宣一怔,又听顾远萧继续道:我顾家世代忠君,为平战火驻守边城,百姓们提起长宁侯无不尊敬称赞。可如今我若是背水一战,就算能以勤王之名入宫,就算坐上皇位,也会受千夫所指,为世人唾弃。而这时,若有李氏宗亲以此为由起事,若他手上刚好也有前朝势力作为筹码,在我皇位未稳之时,他的胜算不可谓不小。
石宣听得猛得一抖,皱眉道:侯爷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借我们的手去杀太子?然后再坐收渔翁之利?
顾远萧点头道:若是我坚持不愿起事,卸下兵权回京,他就能趁机说服太子除去我这个心头之患。你也知道太子的身子骨,他就算继位,只怕也熬不过一场变故,所以这局棋,明面上是我同太子在争,而背地里,只有他一个赢家。
石宣浑身都是冷汗,急切道:那侯爷觉得,我们怎样才能破局而出?
顾远萧将地上的两块石子拨到一处,沉声道:唯一的出路,便是我与太子站在同一战线,能互相信任,不再自相残杀。可现在他已经当我是叛贼,不可能放我带兵进城,更不愿见我。他苦笑一声:我也不敢冒险将兵权交出,赌他会放我一马。
石宣低头擦了擦汗,只觉得听侯爷这么一说,这其中的博弈与凶险,胜过他打十几场恶战。
这时顾远萧脸上愈发忧虑道: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我在侯府的亲人,如果我没猜错,信王一定会派人上门挑拨,坐实我谋反的证据。
他将树枝一扔,暗自捏紧了拳想:双华,你可一定要记得我曾对你说的话。
而被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这时正扶着肚子坐下,看婆婆抹着泪道:罢了罢了,咱们快回屋收拾,总之萧儿在那里,我便跟他去哪里。
双华却并未起身,只是望向老夫人问道:祖母的意思呢?
老夫人满脸的为难,摇头道:我坐镇侯府几十年,如今却要背上反贼的名声偷偷溜走,真要如此,我宁愿宁愿抛下这条老命不要,也得守住清誉。
双华望着祖母,眼神渐转坚定,道:有祖母这句话,双华便大着胆子也说几句。
她见两人都望向她,拿起桌上的令牌道:双华觉得那人所言,还有许多蹊跷。
第一,弃府潜逃这样的大事,相公为何只递过来一块令牌,而没有亲笔的手书呢?第二,就算我们走了,云章和熏儿怎么办,双娥姐姐怎么办?第三,我实在不信,相公会因一己私欲就起兵谋反,宁愿让京城百姓生灵涂炭,让长宁侯府从此背上弑君之名。
邹氏与老夫人互看一眼,都觉得有些发寒,然后听双华一字一句道:也许,我们偷偷走出这个侯府,便坐实了相公的谋反之名,到时候被送到太子面前,相公会更加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