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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问一次,阁下希望,怎样的死法?”姬无羡长刀指蛟,下巴微挑,语气森然。
    岭上箫声再起,然而气息不稳,箫音难续,白骨蛟尚未来得及发难,那道红衣身影已有所动作。
    “假的,永远也不可能比得过真的。”姬无羡冷笑一声,提刀掠身于巨大的白骨骨架间,不过片刻功夫,便将那只巨型骨兽卸成一座白骨堆,再无生气。
    姬无羡取了蛟首镶着的观尘镜碎片,一刀将白骨蛟头颅削飞,踏波稳稳落回孤舟之上。
    那蛟首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凉弧线,落在那骨堆之上,眼眶中冰蓝色的冷焰早已熄灭,在场众人无不称赞那精绝刀法,又见姬无羡抬手取符,符纸如同白鸟翻飞,落在那蛟骨上,触之则燃,不多时,那座巨大骨山已燃成一座火焰山,碧水被火光映红了一片,蛟骨在熊熊烈火中化作飞灰,倒是干净利落斩草除根的手法。
    修士们看着眼前水火交接的一幕,才都想起这人也是个魔头,称赞之声消失,但也不敢有什么过激言论,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该说点什么,现场倒是一片安静。
    姬无羡已行舟至水晶棺前,棺中人衣饰容貌皆是兰羲之无异,然而颈项上白皙皮肤还有道淡淡的红痕清晰可见,是上次在钟南山上被歹人所伤。
    目光在那伤痕处停了下,随即移开,那天他去迟了一步,只听见那些杂碎伤了浮梦生还想要继续发难,他当即下了杀手,飞叶击杀,那群人的狗头颅滚了一地,周遭林木皆染血,他踩过那片尸林,心中毫无波澜。
    从前不止一人指责他杀人的手法残忍,他从来都不是正道栋梁。
    但他想保护的人是。
    浮梦生本该在山中清修,与清风明月相伴,不染红尘。
    更不该被卷入尘世动荡中。
    “好友,我回来了,我不想让你等太久。”姬无羡垂眸,抬手轻轻抚过棺盖边缘,喃喃道。
    第56章 傀儡身
    而在那处悬崖,山风料峭冷寒,执箫而立之人身着青衣常服,墨色长发由一根浅青色发绳松松系了,慵懒迷离沿着后背倾泻而下,在风中飞舞张扬,冠玉容颜上眉心轻蹙,抬手试图再奏响鬼箫,却是气血翻腾,一口腥咸涌至喉头,终是曲不成曲。
    “泉哥,算了算了,白骨蛟死透了,没必要再浪费精力。”翠衣男子上前,为他披上雪貂披风:“这崖上太冷辽,你的身体遭不住的,咱们回城吧。”
    黄泉君抬手抹去嘴角血迹,神色无波,目光落向那片碧绿宽阔洪泽燃起的赤色火焰,声音平静无波:“风,我真的比他差么?”
    “泉哥,主公,不是这么比的,你又不是鬼修,这箫用得不趁手也是自然。”落涯风嘿嘿笑了两声:“走吧,先回去,你该喝药了。”
    黄泉君将箫递给落涯风,抬手揉了揉眉角:“你先走。”
    话未说完,肩膀已被压上了把赤光流彩的长剑,锋利剑刃直抵颈项,落涯风认出那是朱雀剑,回头一看,来者果然是琅琊王氏季凌君王涣。
    落涯风眉一挑:“呦呵!王宗主好久不见啊,您这是大病初愈又要为这修界燃烧自己照亮别人啦?”
    “那日莲坞山上奏箫之人也是你,黄泉君。”王涣并非询问,而是直指。
    “我感觉自己受到了忽视,”落涯风笑嘻嘻道,被王涣冷冷扫了一眼,耸耸肩转身就走:“泉哥我先退一步了,早点回来,我跟大力花等你吃饭。”
    “退下吧。”黄泉君摆摆手。
    落涯风便以风一般的速度离开现场了,孔雀翠羽衣的身影消逝在林荫尽处,黄泉君没有转身,语气坦然平静:“是我。”
    “你跟鬼市的目的。”王涣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还能是什么目的,”黄泉君颔首,低低笑了声:“自然是想让这修界终无宁日。”
    “你以为这种动荡,会存续多久?”
    “我不关心,但凡我踏足之地,便有战火燃起,我命不绝,动荡不止,如此足矣。”
    “哈。”王涣笑了声,意味不明,“你是为复仇而来。”
    “算是吧,活着实在太无趣,以局外人的身份,见证人性,聊以悦已,”黄泉君唇角的笑意愈发深了:“金鹤游戏中,所谓的正道人士相杀相残有多少,想来季凌君你比我清楚。”
    “人性本就复杂,黄泉君应懂得这个道理。”
    “懂得是一回事,亲身经历是一回事,看戏又是另一回事,”黄泉君呵呵冷笑两声:“我有些好奇,季凌君对不归崖上的经历,有何感想?”
    “无感。”
    “是真无感,还是心灰意冷?弱者总希望被拯救,被庇护,却可以在灾难降临时毫不犹豫抛弃庇护过他们的人,认为你的牺牲是理所当然,蝼蚁做选择从不需要思考,因为对他们来说牺牲别人远比牺牲自己容易,牺牲的人不是自己,他们可以大义凌然,躲在群体中继续以正义之名行事。而你是死是活,都与他们无关了。”
    崖上冷风拂过,男子墨发飞扬,身上的貂绒披风连同青衣被吹得猎猎翻花,整个人如同早已失去幸运眷顾的孤寂青鸟,又如秋日里即将凋零的萧索草木。
    “无感,就是没有感觉,”王涣语气淡淡,“倒是黄泉君这番字字泣血自剖心迹,令涣有些动容。”
    “但季凌君还是选择与我相反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