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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5章 这个时刻(1)

      “可能是太想许言了,情绪有些不好,你现在不适合过来住。”季风低声说道。
    “……是吗?”许诺的声音轻轻的,压抑着对他的担心,和提起许言的伤感。
    “我明天来接你吧,你让我一个人静静……一个人,陪陪她。”季风的声音,仍然极淡,却似慢慢恢复了平静——只是这平静,似是极力压抑的结果。
    “好,那你休息。”许诺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挂了电话后,许诺想了想,仍是换了衣服,拿了包便出了门——他当然有事,而她也当然不能由着他一个人什么也不说。
    季风满眼血丝的看着自己微微发颤的双手,眸底一片狂乱——手术刀从手里掉下时的绝望,让他几乎忘了后来是怎么出的手术室、又是怎么回的家。
    时间追溯到昨天下午,季风去原供职的医院安排后续的工作,以及国际医疗援助的手续,正赶上一台心外科手术。
    因为是要带学生、做视频录像的,所以在季风去医院后,院长立即临时决定换他来做——在医院,他是心外手术第一把刀,若说他的技术第二,还没有人敢排第一。
    “院长,我已经一个多月没动刀了,还是算了吧,下次我提前回来做准备。”季风下意识的就推辞着——似乎在许言手术后,他潜意识就开始排斥拿刀了。
    “说什么笑话呢,一个外科医生,拿刀做手术不和切菜一样吗,还需要天天练?”院长以为他是谦虚,想把这次录教学视频的机会让给别人,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把这事给定了下来。
    季风看着转身离开的院长,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季风,要开始准备了。”张怡玲拍了拍他的肩膀。
    “张姐,你同我一起进去。”季风转头看了一眼张怡玲,眸色沉暗的说道。
    “季风,你没事吧。”做为另一把有名的主刀,张怡玲轻易的看出了季风的不对劲——他的手,在微微的抖动着:对于一个外科医生来说,这可是大忌。
    “张姐,我觉得,我可能不行。”季风的心里,有着隐隐的害怕——对于一个拿刀数十年的医生来说,对自己的手术状态,已经太过了解了。
    “或许只是长时间不动手术,手生了,没事的。”张怡玲拍了拍肩膀,与他一起快速往手术室走去。
    两人熟练的消毒、换上无菌服、戴上无菌帽、换上消毒拖鞋后,快速的走到已经准备好的手术台前。
    季风在仔细的看了病人的身体指征后,快速的清点了机械情况,沉声对张怡玲说道:“脱去外衣。”
    “罩上手术服。”
    “开始麻醉。”
    看着麻醉师开始注射麻醉剂,季风打开手术内窥设备,仔细的寻找着最佳开口部位,然后拿起手术笔在病人胸口做着细细的记号。
    “季医生,谢谢你,是你做我就放心了。”还没完全麻醉的病人,看着沉稳利落的季风,脸上一片安心。
    他本就指定季风主刀,只是院方说季风还没有回国,才临时安排的别的医生,现在可好,真是季主任来做,他这是真的放心了。
    季风只是微微笑了笑,看着自己拿着手术笔的手,依然沉稳,隐隐的担心便放了下来。
    抬眼看着张怡玲,朝着她轻轻点了点头——一直处于紧张之中的张怡玲这才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在麻醉效果完全达以后,季风沉声说道。
    “准备。”
    “消毒。”
    “一号刀。”
    当他从助手手里接过手术刀后,熟练的比对在记号处,接刀的动作帅气得连拍摄人员都为之赞叹,旁边的张怡玲也是一脸赞许的笑意。
    只是——
    “季风?”张怡玲看见季风的额上突然冒出大粒的汗珠,心下不由得一紧,快步走到他的身边:“还行吗?”
    季风重重的吐了口气,用力的稳住拿着刀的手——只是,在下刀时,许言那被两度切开的胸膛,血淋淋的浮现在他的眼前。
    季风的手不禁下意识的一抖,‘当’的一声,手术刀从他的手中脱落下去,在安静的手术室里回响成一股绝望的清脆声。
    “季风!”张怡玲一阵惊呼。
    “季医生!”助手瞪大眼睛看着跌在地上的手术刀,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他所看到的。
    “捡起来,快速消毒。”
    “张姐,你接着做。”
    季风快速的退到一边,将主刀的位置让给张怡玲——麻醉的时间是有限的,手术必须在预定时间内完成。
    “你放心,没问题的,你去那边休息。”张怡玲快速的站到主刀的位置,从助手手里接过重新消毒的一号刀,干脆利落的切开了患者的胸膛——一切,熟练而利落。
    而季风,却转过身去,躲到一处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干呕起来……
    “今天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手术完后,张怡玲看着几个助手,严厉的说道——做医生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季风的医生生涯算是完了。
    “张医生、那、那录像。”助手同情的看了季风一眼,提醒着问道。
    “可以吗?说设备坏了,下次补录?我们季医生的妻子,刚刚去世,今天本来也不该他当班。”看着季风这个样子,想起他们婚礼上那个柔弱却聪慧的新娘子,张怡玲的眼圈也不禁微红。
    做为医生,见惯生死,他们也同普通人一样,对亲人的离开做不到淡然;他们又与普通人不一样,身为医生却无法医治亲人的那种无力与挫败,让他们有时候恨自己的医生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