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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薛寻野俩手肘向后撑在货架隔板上,不顾场合地蹭了蹭程谓的鼻梁:“干扰?别说那么难听,你不是要救出那帮小孩吗,我也一样,你只是多了一名优秀的alpha帮手。”
    程谓松开薛寻野的衣领,勾着扳机护环转了两下插.入腰带中,踢开脚边昏睡的保安冷笑了一声:“救他们我还费劲把你劫出来那几个小鬼送回邓叁手里,你以为我真缺那六十万酬金?想太多,我可不是救世主。”
    从薛寻野手里夺回通讯器挂上耳朵,程谓调节了下音量:“檀宥。”
    “在。”檀宥应道。
    程谓蹲下身,用枪口扒开保安的眼皮检查,以确证他不是假晕,随后踹起一脚把人踢进货架底下用几只装重物的纸箱堵住缝隙,施力于鞋底碾碎了那只滚动的强光手电筒:“继续指路。”
    檀宥:“好,逆时针方向转动120度,直行两米。”
    薛寻野的微型通讯器没在耳里不易被察觉,同样接收着檀宥的指示。
    两人在刚才呆过的纸箱前停下。
    程谓:“?”
    薛寻野:“?”
    程谓:“檀宥,别胡闹。”
    被指责的omega皱起脸,切换三维地图验证方向:“没有错,从你这个位置垂直下落就能到制药厂负楼层。”
    “垂直下落?”程谓强调。
    檀宥:“嗯,程先生看看是不是有电梯暗门。”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邓叁每晚九点半会分批次把病人从第三医疗所转移到制药厂,每批次有六个,次日凌晨四点再送回医疗所,晚上再转移下一批次。
    从线人发来的病历档案来看,邓叁为病人分的批次根据的是病人入院的时间,入院越早批次越靠前,其中1~6号病人就是入院最早的,邓叁必须在为期四十天的隔离期内在病人身上做完实验。
    而上一次第二个病人失踪的时间是晚上九点,程谓前去隔离区追捕薛寻野,两人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却没惊醒一个小孩,程谓有理由怀疑他们全被打了休眠针。
    打了休眠针的病人需要用轮椅或转移床来运送,邓叁不可能只身行动,身边起码带了至少五个助手。
    “你在干什么?”程谓转头看向把手探进货架底部在保安身上摸来摸去的薛寻野。
    薛寻野:“没,我看看当保安的身板能有多结实。”
    程谓:“别给我捣乱。”
    薛寻野缩回手,掌心里多了部手机:“摸完了,连某只顶尖级小o都比不上。”
    他用保安的手机给邓叁发短信:报告院长,可疑目标已逃出厂外,设备未发生故障,一切安全。
    然后把手机揣进兜里,将仓库门合上,走过来半蹲在程谓身旁和他一同寻找启动电梯的机关,不时瞄一眼冷淡的侧脸:“这次任务怎么不带上你那搭档?哦,是他给你的安全感不够?”
    程谓的小型手电筒舍出的光束扫过挪开纸箱后地砖的细缝:“我不需要这种东西。”
    薛寻野:“我需要,我易感期快来了,没有omega的安抚会难受哭的。”
    程谓摸出橡胶指套戴左手食指上,在地板上沿着墙角边缘按压:“据我所知alpha的易感期需要标记过omega才会产生,你应该找你标记的那位omega,而不是一而再地侵犯我。”
    薛寻野一愣,握了握心脏骤疼时牵扯得神经微麻的左手:“他不愿意。”
    第18章 嘴硬心软
    程谓大致摸清了电梯的构造,是个长宽各九十厘米左右、摆脱曳引轮等装置的改装磁悬浮地下方形轿厢,一次最多可容纳3~4人。
    现在问题是不知该启动哪个机关才能把轿厢扯出来,程谓踢了踢被挪到一旁的纸箱,如果刚才有人乘电梯上来,估计藏在纸箱里的他和薛寻野已经被顶到半空了。
    “程先生,目标点又开始移动了,”檀宥提醒道,“31~36号同时移动,横纵坐标离你越来越近。你找到暗门了吗?”
    “没有开关。”程谓冷静地拽住趴在地上拿匕首插地板缝隙的薛寻野,将纸箱踹回原位,“先躲起来,他们可能要上来了。”
    等把人扯进货架和墙壁之间的狭缝当中时,程谓才反应过来他下意识在行动上承认了和薛寻野的合作关系。
    炽热的气息扑打下来,烈焰信息素的alpha无论是气息、体温或是眼神都像烈火一样,程谓挤在他外侧,感觉自己被不伤人的火焰给包围了。
    “嘴硬心软的小o,”薛寻野从背后搂住他,“你在保护我吗?”
    “闭嘴。”程谓偏头呵斥,双手平稳地举着枪支,枪口瞄准了墙体夹角的位置,只要电梯一上来,他就能及时应对危机,上次跟在邓叁身后那两个alpha不是吃素的。
    肩上一沉,薛寻野的下巴抵在他左肩:“我很疑惑,你的任务究竟是什么,既然和我的计划不冲突,那应该也是与邓老贼谋划的事情相悖的,那一开始你为什么要接他的委托?”
    程谓一动不动地伫立着,双臂并未因长时间的平举而有丝毫颤动:“别问太多,我们不是队友,没必要对彼此刨根问底。”
    薛寻野叹气:“又来了又来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我不是来拆散你和你的搭档,而是来加入你们的,我是个情报商,你完全可以向我索要一切对你们有利的情报,我又不是奸商,你怕什么?”
    程谓小幅度地扇了扇眼睫毛,但没有改变动作。
    他盯紧黑暗中的某一点,回忆着上次两个alpha壮汉的身高在墙壁上用目光描绘出一个虚影,他的枪口分毫不差对准了头颅的位置。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檀宥报来新的目标动向:“好家伙,目标们又垂直降落了,地下室还不止一层,我他……”他扇了自己一嘴巴子,把脏话收回去。
    程谓聚在手臂的力道一卸,按了按通讯器:“同时降落还是轮流降落?”
    檀宥:“同时。”
    也就是说底下还有另一台更宽敞的电梯轿厢。
    程谓扒掉薛寻野环在他腰上的手,从狭缝里走出来,回头瞥向薛寻野时眼里的淡漠快要与昏黑融为一体,平淡地回答他的问题:“我只会比你知道得更多。”
    仓库四壁找不到操控电梯的开关,程谓转换思路,思索遥控、声控或是其它操纵方式的可能。
    程谓蹲在地上打着手电筒在电梯轿厢顶部与地面衔接的缝隙中照射,摸出手枪想朝里打一发子弹测试深度,薛寻野突然按住他的手:“等等。”
    嵌着轿厢的地面缝隙透出微弱的光,混在手电筒的光照中不易被发觉,薛寻野抠出程谓攥在手里的电筒倾斜照射,使覆在轿厢顶部的光照面积更大,缝隙内透出的光比刚才更强烈了些。
    “把灯关了。”程谓说。
    薛寻野关掉电筒,缝隙里的光渐渐熄灭了。
    如此反复几次,程谓掏出手机打开照明模式再覆上一层光,电梯“嘀嘀”响了两声,但并未启动。
    “光控?”薛寻野将自己和从保安身上搜来的手机一同打开照明,亮光均匀铺在方形的轿厢顶部,随着一阵启动的轰隆声响,那块面积不大的地面缓慢抬升,薛寻野第一反应把程谓拨到自己身后。
    程谓踉跄了下,怔然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高大身影,颇为不自在地低头扶了扶眼镜。
    电梯轿厢四壁透明,内壁顶部的光感应器吸收光子后经由四条长棱把能量传送至底部触控开关,电梯启动。
    程谓把右手腕搭上薛寻野的肩膀,拇指压下击锤,扣动扳机一枪击碎轿厢上的监控,薛寻野伸手接住掉落的弹壳揣进兜里:“走吧。”
    这种光控电梯还没在各地推广使用,他们乘坐的这一台大概是较早生产的初代机,运作起来速度不快,但胜在够平稳,降落的时候刚好给程谓打量四周的环境。
    轿厢里有残存的杂乱alpha信息素,程谓辨得出两个,来自邓叁身边的两个保镖,另外还有四股他所陌生的alpha信息素,排除beta的可能性,邓叁身边至少带了六个人。
    轿厢稳固着地,走出电梯后轿厢自动合门重新升上去,看起来就像一只粘在天花板的晶莹玻璃箱。
    四下漆黑,天花板上的电梯轿厢在无人乘坐的十秒钟后熄灭光芒,在此之前足够让程谓看清楚这负一层的场景,眼前俨然是一条长廊,直通往里面摆满电动手术床的封闭空间。
    长廊两边没有任何装饰,阴仄得使人心底生寒。
    不太清新的空气中混有高浓度的消毒水味,用量似乎已超出平常,程谓双脚仿佛被钉在原地,喉头涌起一股不适的呕吐感。
    哪怕是在杀戮基地面对满目鲜血和来不及阖眼满地滚动的头颅,他都没像现在这般难受得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仅仅是从抑制项圈底下挤出了一缕雪绒花香的信息素,它被项圈下紧贴腺体的微型阻隔器过滤了大半气味,渗出后甚至被空气中的消毒水味道给淹没,薛寻野仍是第一时间觉察到程谓的情绪变化。
    他释放出使人稳定心绪的安抚信息素,本想牵程谓的手向他输送自己的体温,又担心这别扭的omega甩开他,于是薛寻野不由分说抓了程谓的手扣在自己的手腕上:“alpha易感期将至前的一段时间很容易被陌生环境或刺鼻气味刺激大脑,指挥身体做出过激反应,你抓好我,我怕我搞破坏。”
    alpha的声音从檀宥的通讯器里传出来,魏韩云抽抽嘴角,轻声嘀咕:“这小子胡诌个屁呢。”
    檀宥专心观察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程谓和薛寻野自潜进制药厂到现在已过去九十分钟,但绿色标记和红色标记仍在不断拉大距离。
    “程先生?”檀宥听着那边的寂静,“现在有两条路径,第一条是负一层他们长久停留过的历史位置,第二条是十五分钟前位于负二层新形成的路径。”
    程谓将凌乱得快要走散的思路整理起来,压下心脏的狂跳,轻声回应道:“你继续观测新路径,我等下把负一层的数据发给你,你负责建成新的地下坐标地图。”
    掌下透出衣物源于alpha的体温是这个封闭空间里唯一的柔暖,程谓扣紧他,换成左手持枪,摸黑穿过长廊。
    越往里走,消毒水的气味更浓,当中还混着股难闻的血腥味,幕幕场景像褪色的影片在脑中一页页翻动,若不是隔着手套,他手心的汗液指定害他连一把轻飘飘的m1935都握不稳。
    “没人。”薛寻野开了手电筒的弱光档照亮这个地方。
    和走廊连通的手术室陈列六张电动手术台,过道布满高精设备,最靠里是一座分隔有序的墙体柜,柜体透明,放在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
    薛寻野控制着光束扫了扫柜子,怒气爬上心头,他磨了磨后槽牙,憋了口气才把满腔脏话压缩成四个字:“这个畜生……”
    手腕的力道一松,薛寻野转过头,瞧见程谓蹲到地上,他忙关掉电筒揣怀里,蹲到程谓面前紧张询问:“不舒服吗?”
    程谓轻喘着气,脑袋埋进自己的双臂间,像一只发抖的小鸵鸟。
    这个姿势让薛寻野感到熟悉,每晚睡觉程谓就是这样把身子蜷起来的,脸贴着枕头边的枪,手里攥着棉被一角压在耳朵上,仿佛这样就能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薛寻野试图抽出程谓手中的枪,但程谓修长白皙的手指牢牢地扣住了握柄不愿交予他武器,他忽而想起自己故意激怒程谓时说的那句话——过多使用武器只会体现你本人的怯弱。
    无心的嘲讽好像在他的omega心里埋了根,薛寻野不摸程谓的枪了,转而把omega握枪的手裹在自己手心里,由蹲姿改为单膝半跪,另一只手将垂在程谓脸边的眼镜防滑链往他耳后掖,金色的链子在暗夜里失去了光芒,正如它那从高处跌落的主人。
    现在的程谓似乎褪去一身挺括的黑色西装回归穿校服的学生时代,会捂着嘴埋在他肩上哭,但绝不发出半点声音。
    纵然知道程谓会厌恶,但薛寻野还是试探着伸出双臂,把他缩成一小只的omega抱在怀里,温热的手掌扒了扒程谓柔顺的头发。
    他想问问程谓,既然不拒绝他的拥抱,为什么会不记得他们的从前。
    可是连他自己都在胆小,贴着程谓的耳朵只道一句沉稳的“不怕”。
    第19章 乖听我话
    冰寒的夜风灌进汽车天窗,檀宥打了个寒战,睁大困得快要闭上的双眼,稳住滑到腿边的电脑,发现魏韩云帮他连上了充电器。
    长时间使用的笔电散发着热量,檀宥把冻僵的两手塞到键盘底部取暖,魏韩云关上天窗,拎起积了层油的烤串筒推开车门:“你先自个儿呆着,我去把垃圾扔了。”
    冬季店家打烊早,魏韩云扔完垃圾,沿路走出两百多米才寻到一家24小时便利店,看店的是个beta姑娘,正捧着平板坐在柜台后看剧打发无聊的值班时间,不时发出一声惊叹。
    魏韩云绕着几个货架逛了一圈,拿了包暖宝宝,绕回收银台时看见有台咖啡机,于是礼貌地让姑娘做两杯咖啡,其中一杯多放糖。
    姑娘放下未熄屏的平板转身去拿杯子,魏韩云注意到屏幕正好定格在景桉的脸上,姑娘在追的是景桉的新剧,冲咖啡的过程中还情不自禁往平板上那张精致的脸瞄了几眼。
    魏韩云随口侃道:“你喜欢景桉?”
    姑娘一个高兴,往两杯咖啡里都撒多了糖:“当然,他是世上最漂亮的omega!”
    魏韩云搭在台沿轻敲的食指顿了顿,眼里温度降到了冰点,唇边虽还勾着平和的笑,却没法再仔细地听这个兴致勃勃的beta姑娘如何用赞美将景桉捧到她心目中的omega顶端。
    只在最后付钱时,笑着应和了一句:“嗯,他确实很漂亮。”
    咖啡杯摸着挺烫手,回到车上时刚好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