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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铺虽然没有下铺那么方便,但胜在相对来说不那么容易受打扰。吴够自然是更想选上铺的,然而他的视线沿着床扫了个来回,内心的偏好被加工成言语说出口时,又变成了那句万用的“我都可以”。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整个通铺的最边缘,相比进门那一块的床铺,人流量的确要小很多,但这会也有人陆陆续续往他们这个方向靠过来了。许恣目光在上下铺之间极其敷衍地过了个来回,然后说道:“那我睡下铺吧。”
许恣看上去是对上下铺完全没有偏好的样子。二选一,50%的概率,最后选中了对吴够来说更好的那一项。算不上什么惊天巧合,但却让吴够心里隐隐有些开心。
吴够是抱着自己一定会在第一轮就被淘汰淘汰的想法来的这里,却没料想到节目还没正式开始录制,歌倒是已经有了小半首。上铺视野开阔,坐在上面能够看到近半个通铺的动态。
年轻气盛的少年们在扎堆站着,有的举着新发的制服兴奋地比划,有的正在和被单竭力奋战。一百个人,聚在同一间房间里,哪怕地方足够宽敞,总还是显得有些杂乱。3月的天还冷,然而百来个十几二十的大男孩凑在一起,就像是一锅滚烫烧开的水。鲜活的生命力不断地蹦出水面,而后扩散到空气中,一点点消泯掉料峭的寒意。
吴够看着某个一头钻进被单里半天没能出来的男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十几二十岁的男生们总是带着某种独特的旺盛精力,这让他们在绝大部分艰难险阻面前都能够一往无前,然而这个所谓的“绝大部分”并不包括做家务这一项。
如果说年轻气盛的大男孩们个个堪比窜天猴,那么被套就是五指山。吴够在高处看着好几个头顶格子床单爱的魔力转圈圈的奇行种,探出身子,去看自己的下铺。许恣的被套已经套好了,只是下面垂着的那个角看上去空瘪瘪的,说不出的诡异。吴够看着,应该是被角没对准,中间好像还拧了一圈。
许恣一声不吭地盯着被单,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吴够犹豫了两秒,小声开口:“那个……我铺好床了,要帮忙吗?”他声音还不如远处的鬼吼鬼叫响,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不太确定许恣能不能听得到。许恣大概是听到了,把被子平放在了床上,仰头看向他。
然而吴够没想到,听到这声细若蚊蚋的问话的不只许恣一个。
许恣还没说什么,他们隔壁床下铺的男生一下把被子往床上一扔,转头的动作剧烈得让吴够隐隐觉得脖颈发疼。男生循声望向吴够,嘴角努力扬起一个笑,可偏偏眼神仍是很苦情的样子,看着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表情丰富得像一盘什锦八宝菜。
“这位朋友,你是不是会套床单?”
吴够看看许恣,又看看那个男生,莫名有种肩扛大旗的沉重感。
男生问完这句,忽地有种在被谁看着的感觉。他视线下移,后知后觉地看到双手抱胸,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的隔壁床下铺。
他后知后觉地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一边挠头一边抱歉地问道:“不好意思,是你先来的吗?”
作者有话说:是我先,明明都是我先来的(x
第4章
吴够也不知道事情怎么是发展成后来那样的:他帮隔壁床那个叫季迎风的男生套被单的过程中又吸引了两个抱着被子可怜兮兮的学员过来。于是算上许恣,他们这个犄角旮旯竟然也攒了五六个人。许恣没让吴够帮忙,只是在一旁看了两分钟就一声不吭地回到了自己的床铺。吴够帮三个人的被子都处理好时,许恣连被子都已经叠得方方正正,棱角鲜明。
连初评级都还没开始,吴够就凭借着他娴熟得不符合年龄的家务能力在那一角获得了些许名声。
倒是他完全没有意想到的走向。
因为这一点小小的交集,吴够、季迎风和许恣三人不仅在当晚一起吃了晚饭,第二天他们也是一道去的初评级舞台。
说是同行,可实际上他和许恣都不是什么会找话题的人,季迎风一个人占了至少八成的对话,竟然也没有什么不和谐。季迎风和许恣都有自己的队友,季迎风先行一步入了场,留下许恣和吴够,两人之间顿时安静下来。奇怪的是,季迎风在的时候,吴够总有种对方要是不在不知道对话怎么继续的感觉,然而真的剩下他们两时,这种沉默不仅没有想象中的尴尬,反而意外地让人觉得舒服。
两人相处没一会,轮到吴够入场。他告别了许恣,独自一人走进了评级舞台。
除去选址比较偏远和住处的大通铺以外,丰悦在其他方面倒是不负财大气粗之名,一个小小的初评级舞台也弄得光鲜气派。吴够沐浴在成束成束的聚光灯,一颗心猛地被提拉着狂跳起来。
吴够单手扶着别在耳后的麦,粗粗地喘了两口气,视线捕捉到朝他疯狂小鸡挥手的季迎风,这才稍微缓和了些。他朝着季迎风的方向拾级而上,最终在季迎风上一层的台阶上落座下来。
季迎风和队友选的B级,再往上却不是A或者C,而直接变成了F。
季迎风的神情肉眼可见地从兴奋变成了懵逼。
“不是,兄弟,我这排是B,你那排是F。”季迎风看着吴够说道,“你不下来和我们一起吗?”
吴够摇头:“我觉得F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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