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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立刻响起了翻箱倒柜找笔记本的动静。林谦树只带了书和笔,这会儿哗啦啦地翻动书页想要找块空白处抄笔记,然而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完整的大片空白。于是他只能暂时搁下笔,只用眼睛把黑板上的内容记在脑子里。
朱老师写得飞快,林谦树跟着看得飞快。这段曾经学过的内容大概是和记忆产生了共鸣,看了两三行,林谦树就发现自己不需要再看黑板上的内容就能自己往下继续解答,脑子里有关对数函数解法的相关知识点一连串跟着被唤醒。
就像是玩了很多天地狱难度的游戏骤然被调转到简易模式,这会儿林谦树看题目一道赛一道的简单,根本不需要思考,几乎是在读题的瞬间就能想到解决办法。
于是林谦树又有了心思去关心身边人。雷达被批评了一顿,知耻而后勇,这会儿也拿了个本子运笔飞快。而没有了林谦树斗嘴的江易行则又趴下了,他的头埋在胳膊肘里,背脊微微起伏,看得出睡得很是香甜。
雷达抄完笔记,搁下笔把本子竖在眼前欣赏了一番,转过头来把本子放到林谦树手边。
林谦树拿起本子,不解地问他:“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雷达往旁边瞟了几眼,发现大家都在认真写字,无暇关注角落里的自己,又靠下来,神神秘秘地对林谦树说:“林哥,这是我抄的笔记,脑震荡要多休息,以后笔记我来帮你记。”
“你刚刚没记笔记是因为脑袋又疼了吧?”雷达很理解地对林谦树露出一个微笑,“没关系,你在咱D班一天,我雷达做你一天的小秘书,为你贴心抄笔记!”
这是何等感人的兄弟情啊。林谦树还没来得及感动,趴着的江易行忽然动了动,打着哈欠坐直了身子,他长手一伸,毫不客气地拿走了林谦树面前的笔记本。
“log2加log8,还能等于log10?”江易行读了两行之后,把本子反扣在桌面上,双手抱胸嗤笑一声,“雷达,可真有你的。”
雷达挠挠头,下意识地“啊”了一声,拿回本子自己往回翻:“不对吗?我看看啊。”
林谦树望天,他以为这样的计算并不需要看笔记本再验算。
“本子给我。”江易行又打了个哈欠,朝前方伸出手去。
虽然不明白江易行要本子做什么,雷达还是很听话地把本子乖乖放在了他手上。
江易行眼睛微眯,左手撑着脑袋,右手持笔在笔记本上划拉,动作快得反常。
几分钟后,江易行停下笔,把本子重新推到了林谦树面前,又再度趴了下去。
林谦树低头往本子上看去,才发现原本雷达写错的那些地方全都被江易行涂改成正确的了,就连起笔写错了偏旁的“解”也被细心地改对了。
朱老师下来巡视教室,经过两人桌边,见林谦树桌子上摊着的本子上写着步骤完整的笔记,而江易行的课桌上甚至连数学书都不曾拿出来,人还跟周公约会去了,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这样的学习态度,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才考上南实高的……”
如果是前些日子,林谦树一定会联想到江易知留校“阴谋论”。不过此刻看到自己眼前的笔记本,他倒是有了一点不一样的想法。
对数函数虽然不难,但是没点学习基础的人是一定不会看出笔记里的错误的。更何况江易行在补充笔记内容的时候眼神都没往黑板上瞟过一眼,说明他心中自己有一套想法在。
不过数学课的后半节课,江易行趴下之后就再也没有起来过,林谦树就算心中有再多有关于他数学能力的想法也都无从印证了。
一节课下,林谦树还在收拾书,江易行忽的又醒了。他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拍了拍前排的雷达,雷达立刻收到了讯号,跟着站起来,两人一前一后快速地消失在了教室后门。
林谦树目送着两人的背影消失,收回视线时对上了坐在过道另一边的女生的眼睛。
女生冲他笑了笑:“他俩下课一直都这样,习惯了。”
“哦。”林谦树点了点头,夹起书本从座位上起身,也习惯性地对女生露出了一个微笑。
女生的眼神骤然亮了一度,像小仓鼠似的从课桌里掏出了一块独立包装的小饼干:“林老师,这个很好吃的,请你吃。”
这还是失忆之后第一次有学生一上来就向自己释放善意。林谦树觉得暖暖的,伸手接过饼干,对女生道了声谢:“谢谢你啊。”
“不用谢,”女生眼神亮晶晶地对林谦树说,“谢谢你照顾我们江江。”
我们江江?谁啊?林谦树拿着饼干正想问个清楚,女生冲他羞涩一笑也跑走了。
林谦树一手拎着数学书,另一手攥着饼干出了D班教室大门。路过C班门口时,正巧遇上迎面走来的那个熟悉的体育老师。
看到他的第一眼,林谦树就感觉自己已经养好的脑袋条件反射般抽疼起来。
体育老师看到林谦树,眼神又噌的一下亮了起来:“林……”
他刚张开嘴,林谦树就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伸手把数学书挡在了自己身前:“我今天还有两沓卷子没批,没时间代课。”
体育老师笑眯眯地说道:“林老师,放心吧,我今天不是来找你代课的。”
虽说不是来找自己代课,但林谦树看到他的微笑脑子里就自动拉响了警报,总感觉还有更深的坑等着自己跳下去:“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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