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亚在他俩短暂的争论里轻笑起来，战队很快按原计划到了山坡高处，安全区切得正是时候，接下来两波只要方向别太刁钻，防守打靶丰富物资还能过下去。
    “记住，每一发子弹都要冲着杀人去，有闲钱可以多买点药，现在我们没有血战的治疗技能了。”楚亚一边肉眼观察周围的动静，一边说，“照这局的形势，阵亡的是血战也许不是坏事。”
    “毕竟大家都知道，血战的主要作用是保证队伍续航，在爆发性团战里用处没那么大——或者说，只要我们杀人够快，就根本不需要血战。”
    说着他晃了晃鼠标：“众所周知，任何一个有治疗类职业的游戏，都有可以无视治疗直接强杀的打法，所以不用慌。”
    道理是这个道理，路沨和叶羽琛知道这不过是一种安慰，但话由ChuY说出来，却不知为何总是平白令人多了几分心安。
    麦里展飞扬强烈抗议“信不信我离家出走？？”，楚亚玩笑般安抚了句“待会哥哥给你买奶粉”，接着，他压紧了鼠标：“N35方向是B城，一定会有人从这个方向过来，看刚才的击杀信息，多半是雷队和MOG在B城干了一波——他们以下打上，肯定想拉中近战，待会注意烟雾和脚步声。”
    凛冽海风中，几个人的枪口都一秒冷下来，似乎对自己的使命更为清楚，解说吐出一句“这波IS战队有地形优势但感觉还是难打”，却没想到满场呼声会突然响起，直接截断了他们的后半句话。
    ***
    上海繁华的夜晚从不曾安静过，但今夜的VPL决赛场馆，无疑是全城声浪最大的地方。
    寒冷夜幕之下，带着IS战队前缀的击杀提示在硕大的屏幕上不断刷新，全场观众震颤的欢呼翻起浪潮，仍没能浇灭那些枪口的火光。
    队伍仅存三个输出，却凭着超强的集火爆发和毫无失误的转移判断，硬生生不损一人进入第六个圈，以至于解说一次次被打脸，脸色都有些红。
    “这波近战团我麻了。”决赛圈，其中一个解说用飞快的语速播报完一波团战，终于能放松一丝语气，“ChuY这都能三杀？？”
    决赛请来的嘉宾是退役的CS选手，也是现在某支VAN-4战队的教练，他抽了口气，立刻接了解说的话：“ChuY果然还是那个ChuY——说真的，你们看这波团只是觉得666，我看这波团完全是觉得恐惧。”
    解说玩笑：“恐惧？这是吹起来了啊。”
    “不是吹，是心理阴影懂吗？”他沉下眸光回答，“刚才我瞬间就想起16年跟楚神交手的那场半决赛，我们战队活着三个，匪方就剩他一个人你知道？当时的解说就跟你一样年轻，直接一句‘这怎么输？’硬把我们当场奶死了。”
    16年的比赛，对年轻观众来说都是不为人知的陈年往事了，但嘉宾的话还是引起了全场短暂的安静。
    接着他说：“但你们知道最恐怖的是什么吗？不是1打3他赢了，而是我们知道活着的人是ChuY的时候，心里的第一反应就是我们3打1很可能打不过。”
    “所以那场半决赛打完，我的右手轻微发抖的症状就起码持续了半个月，握不紧鼠标，更别说干点别的什么召唤我的子孙了。”
    突如其来的车轮轧了大家一脸，比赛的下一波交火继续，所有人都哄笑着关注接下来的比赛去了，全场嘈杂的声音里，唯独这位嘉宾自己知道，他最后一句话，根本不是玩笑。
    只有做过ChuY对手的人知道极限状态下的楚亚是怎样的存在，也知道一名电竞选手在面对重大失利时、手会生理性失控，是真实存在的症状。
    第三局，IS战队的圈运不错，最后三支队伍的混战中，他们看准时机收下渔翁之利拿到第一，现场为此彻底沸腾——而在队员击掌的瞬间，也是谁都能看到，楚亚的表情是最冷静的。
    选手席上，展飞扬嘚瑟自己凭实力躺赢，路沨和叶羽琛双掌交握的时间都长了，楚亚也轻笑起来，说：“这把算是凭运气和实力赢了，好好总结，接下来不能再有这种情况，我蓝都不够用了。”
    几个人点点头各自放松，周围是一刻也安静不下来的吵闹声，路沨挂上耳机开始回顾这局的数据，他的本意是隔绝噪音，但这种专注却让他的心逐渐不合时宜地沉寂下来，那股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的感觉又来了。
    一旁的楚亚递给他一瓶水，打断了他的思绪：“怎么了队长？这局人头和最高输出都是你的，不开心？”
    路沨接了水，神情是不打算和楚亚开玩笑：“……楚亚，你回想一下，开局围剿我们的战队，是STG和谁？”
    楚亚缓缓眨了眨眼，随后弯下腰，目光凝在他屏幕上：“……DMG战队？好像是。”
    作为狙击手，路沨对战局有着更清晰的记忆：“那波没看到几个他们互相击杀的提示。”
    ——两支战队之间击倒不强杀，各自转移，看起来是更为求稳的打法。
    但路沨却看向楚亚，说出了自己的怀疑：“上上一局里，我们一开始也遇到过这个DMG，还记得吗？”
    楚亚凝视他几秒，微微张了张嘴：“你的意思是……？”
    路沨的目光同样一动不动，他长出一口气，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说起来在我的电竞宇宙里（啥），设定上天赋最强的是沈队和楚神来着，尤其是年轻的时候，很多人的职业生涯噩梦，打出心理阴影那种，以前也问过打过18线职业的朋友，他说这种阴影是真的，而且特别恐怖，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