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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一定是了。不然按理来说,朝华给他的那些情报,根本不是朝华本身的阶层能够接触到的。朝华就应该像这个梦里一样,只是朝辞的一个庶妹,贪图富贵嫁给了一个浪荡世家子。等那世家被楼越清算后,在朝辞的求情下被送去了一个乡下庄子。
或许,十一岁的朝华也是做了这么一个类似的梦。
那朝辞呢?朝辞是不是也做了这个梦?不然他怎么会给那个才三个月的孩子取名叫玦儿?真有这么凑巧吗?
再或者说……这个对他来说是个梦,或许对朝辞和朝华来说,并不是一个梦……
——会是这样吗?
明明现在都没有实体,楼越却觉得口干舌燥、心脏骤缩了起来。
他没再想下去,而是继续看着这个梦。
玦儿很快就长大了,这个孩子长得很像朝辞,也继承了朝辞在文学上的才华,梦里的楼越因此更是疼爱他。梦里的时间过得很慢,慢到每一时每一刻楼越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但又很快,好像一眨眼,便过去了好几年。
梦里的朝辞渐渐注意到了楼越头疼失眠的毛病,为他四处求方。渐渐的,梦里的朝辞与现实重合了,他开始种植那些药物,开始制作香囊,开始为楼越学做厨艺。他远没有现实中的朝辞那么熟练,一开始也很笨手笨脚,药草许多都养死了,缝线总缝得歪七扭八,还总是熬夜在灯下缝着,楼越心疼他,劝他别再忙活这些了,让底下的人去做也一样。
但朝辞却笑道:左右我也无事,能为你做些事,其实也给自己寻开心。
梦里的楼越也没再多说什么。倒是把那些积压的公务也都搬到了临华宫,两人一起秉着烛,一人绣囊,一人办公。
等到子时后,楼越就说什么也不让朝辞熬了,朝辞若是不愿,就被楼越直接扛回了床上。
朝辞骂他几句,他转而在朝辞额上亲了几口。
玦儿很快就三岁了。在他三岁生辰的前一日,今天白日的一切重现了。没有中了如梦的朝辞很早就醒了,早早便去厨房准备了些许食材。等楼越下了早朝回来,用完午膳后,他便去厨房忙做榛子酥。
那榛子酥做完后,便被朝辞送去给了楼玦。那时候才三岁的楼玦,白白胖胖的像个玉雪团子,小短手拿着榛子酥放到嘴啃,奶声奶气地说谢谢母后。
原来……这便是他的孩子。
他的孩子原来这样乖巧、这样可爱,无怪乎朝辞那么在乎他。
楼越眼前又闪过了那一幕,朝辞哭着求他不要伤害这个孩子,他哭得歇斯底里又哀恸至极,但自己却扣着他的下颌,强硬得将药灌进了他的口中。
鬼魂般站着的楼越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没有泪水,只有一片的冰凉。
等玦儿五岁时,朝辞又有了身孕,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楼越就这样看着,看着三个孩子渐渐长大、看着朝辞和“自己”慢慢变老。但他们的感情却愈久弥新,越发越深。
梦里的“自己”在四十多岁时便让位给了楼玦,自己带着朝辞游遍了大楚。
最终,他们一起活到了八十多岁。朝辞在楼越的怀中,带着笑容地离开了。楼越吻了吻他的额头,也闭上了眼睛。
明明楼越拥有比这梦里的自己好上太多的开端。梦里的朝辞起初时对楼越是疏离而防备的,但他遇到的朝辞,在第一面时便是爱着他的,全心全意的、温柔彻骨的。
但是他们却又有了截然不同的结局。梦里的他与朝辞相知相爱,相守一生,他却将朝辞伤得百孔千疮,甚至……寿命无多。
这不公平。
如果他的人生中也没有朝华,那楼宸也不会首先选择对朝家出手。只要他不首先选择对朝家出手,就算后面他牵连到了朝家,楼越也有自信像梦里的自己,极力保下朝家。
这不公平。
这……真的不公平吗?
哪有那么多如果!
在两人合葬的墓前,魂体般的楼越蹲下了身,无声无泪地嘶吼。
他错了。
事到如今,他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第95章 是你多情邀我或我是多情客(二十三)
大梦一场, 再醒来,他倚靠在临华宫的床前,身旁便是昏睡着的朝辞。
喝了那药后, 朝辞的面色已经没那么苍白了, 脸颊还透着些许的红润。他舒缓着眉眼, 似乎在做着些让他高兴的梦。
是和他做着一样的梦么?
梦见那个自己。
一梦方起,楼越好像什么都想明白了。
朝辞或许很久很久之前——至少在他们大婚之前, 就做了这个梦。甚至他可能不是在做梦,因为那个梦的一切都真是得可怕, 它不像是个预知性的梦境, 倒像是个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朝辞或许不是梦见,而是他曾经就是梦里的那个朝辞。
梦中的朝辞和“楼越”第一次见的时候, 是疏离而防备的。但是他最后与“楼越”相爱相伴, 百年之后,他成了自己的朝辞, 所以才有那无缘无故、又温柔彻骨的朝辞。
楼越想着想着,竟有些痴了、怔了。
他们原来拥有最好的开始。
可如今……怎会变成这般光景?
他的眼中满是血丝, 红得几欲渗血。
有几滴泪水落到了朝辞的脸颊上。
朝辞睫羽颤了颤,下一刻竟是睁开了眼睛。他摸了摸脸颊, 发觉上面一片湿润, 抬头见了楼越这般狰狞又哀恸的模样, 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