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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竹缩了缩脖子,嘟囔了一句,“大家都回去休息了,小厨房除了我们,哪来的别人?”
“公子,你不是常说要知恩图报吗?夫人对我们那么好,我实在不愿意看他被蒙在鼓里。”
姚学林叹了口气,“太晚了……”
偌大的燕京城现在不过是强弩之末,说不得哪天就要大军被攻破城门。魏家军的将领们在沈家尝到了甜头,沈元又许诺事成之后给他们加官进爵,人心早就不齐了。
夫人不知道的话,说不定还能相安无事。一旦撕破脸皮,城主会怎么样就不好说了。
其实姚学林也有自己的私心,他不愿意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看见沈、魏两家的联盟破裂。这天下分分合合太久了,百姓也跟着受苦受难。沈元有魄力,有眼光,能力卓绝,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帝王人选。
两人都没注意到,回廊一侧的美人蕉后有个人影一闪而过,脚步凌乱地跑走了……
江燕澜回房的时候,听下人说夫人在沐浴,也没有多想。奕奕然推门而入,看见坐在浴桶里的熟悉身影,顺手拿起一旁的澡巾就凑了上去。
谁知浴桶里的某人反应却很大,修长的手指倏地握住他的脉门,好像在战场上面对敌人似的。看清他的脸,澄澈的猫眼闪过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很快垂了下去,“是你啊……”
江燕澜甩甩手腕,歪着脑袋瞅瞅那张满脸写着不开心的包子脸,用另一只手攫起了他的尖下巴,“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
魏承悦嘴唇动了动,抬眼打量着男人英挺的剑眉,勾人的桃花眼……沉默地垂下了眼皮,“没什么。”
嘴里说着没什么,薄薄的眼皮却慢慢红了。
江燕澜凑近一点,“到底怎么了,给相公说说,相公给你撑腰好不好?”
嗓音亲昵低沉,温柔地让他想哭……
魏承悦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一颗颗砸到浴桶里,荡起一圈圈涟漪……
“欸,欸?你别哭啊。”江燕澜被他哭得心都软了,忙不迭给他擦眼泪,“乖啊,谁欺负我的宝贝了,相公给你报仇?”
魏承悦挣开他的手,沉默地转身趴到了浴桶边上。
江燕澜心里咯噔一下,“悦悦?”
看来惹他生气的人,是自己?
可是他什么都没做啊!他今天除了在大帐里议事,听人汇报战场上的伤亡和成果,连午饭都是大帐里用的。
江燕澜仔细思索了一下,“你是担心岳父和大哥的安危吗?不然我派人把他们换回来?”
魏承悦哑着嗓子,“他们都要赢了,你这时候把他们换下来,是想让人顶替他们的功劳?”
人一旦陷入怀疑里,就忍不住钻牛角尖,魏承悦也不能免俗。
江燕澜皱眉,“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倒是没有生气,面前的人可怜巴巴的,如果有耳朵和尾巴的话,此刻肯定已经垂下来了,焉哒哒的。
江燕澜不顾他的抗拒,强行扳过人的肩膀,直视着他的脸,“悦悦宝贝,你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对,直接告诉我,好吗?”
魏承悦心里万分嫌弃自己的软弱,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是舍不得伤害面前的男人。
不过江燕澜的话也让他升起了几分希望,他咬了咬唇,面无表情地道,“我们成亲好几个月了,我一直没有怀上。”
江燕澜挑眉,“是不是有人说你的闲话了?孩子的事不急。”
魏承悦垂着眼皮,又不说话了。
“就这么想生?我听说哥儿生孩子比女人危险多了,你还小,等稳定下来了,我们再要个孩子也不迟。”
魏承悦心凉了凉,他已经暗示得很明白了,沈元还是一味地哄骗他,没有坦白的意思。
“哦……”他低低地回应了一句,“你出去吧,水凉了,我要起身穿衣服了。”
江燕澜见他情绪不高,也不好再嬉皮笑脸,摸摸鼻子出去了。
晚餐的气氛前所未有的沉闷,江燕澜使尽浑身解数,还是没办法让小恶犬开心起来。
好不容易用完了晚餐,两人正坐着喝茶,墨竹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上来。
“给我吧。”魏承悦面不改色地接过了。
江燕澜闻着那股浓重的中药味,突然福至心灵,赶紧拦下人喝药的动作,“等等!”
魏承悦充耳不闻,自虐似的,端着药碗就要往下灌。
见他这么别扭,江燕澜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夺过药碗,还给墨竹,又挥手让他退下。
墨竹左右看看,乖乖退了出去。
江燕澜刚刚把人搂进怀里,就听得他的小恶犬自暴自弃地道,“你放心,我不会拦你的路。我阿爹和哥哥没有也什么野心,你给他们封个清闲的官职,让他们安稳到老就好。”
江燕澜,“抱歉,避子汤的事情我该跟你商量的。我……我只是不习惯。”
他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用大环境,或者魏承悦的性格年龄来说事,那对魏承悦来说不公平。避子汤是他自己一个人下的决定,他如果说是为了让他继续练武,甚至上战场,就好像是推卸责任一样。
“不习惯?”魏承悦蹙眉冷笑,“不习惯什么?”
江燕澜看着他的眼睛,“因为我所在的世界没有哥儿,对我来说,你跟我一样,都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