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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两刻钟后,几个婢女簇拥着身裹霞云纹斗篷的伊西娅进了悟理厅。
待除下风帽,解去斗篷。王砚目光不禁滞了一下。
方才风帽下掩着的,竟是一头金色的发,在灯下仿佛锦缎,未梳入发髻的几绺在肩上微微卷曲。
她身上也换了新衣,银红衫,荷色裙,衬得肌肤胜雪。只这少许妆扮,之前那个灰头土脸的小胡女,竟变得明艳夺目,光彩逼人。
王砚温声道:“冒昧将姑娘带来寒舍,又在此时相请,甚是惭愧。”
伊西娅垂首:“大人,客气了。”
王砚示意婢女带她入座:“姑娘之前的黑发,是用颜料染的?”
伊西娅点了点头:“嗯,夫人让我沐浴,就洗掉了。加醋,能洗净。”
王砚挑眉:“姑娘的汉话,似也精进了。”
伊西娅抬起头:“说多了,熟练了。”
王砚一笑:“姑娘的旧主人,海琳娜,我已去查了,她不见踪影已有数月。你可知她去了哪里?”
伊西娅摇摇头。
王砚敛去笑容:“她,还活着么?”
伊西娅再摇了摇头。
王砚再问:“尸体在何处?杀她的人是谁?”
伊西娅又摇了摇头。
王砚的瞳孔微微一缩:“杀死古罕德的凶手已经抓到,是东瀛人。你们和东瀛到底为了争什么东西在互相残杀?有没有其他死者?
伊西娅抬起眼,湛蓝的双瞳直直望着王砚:“我说。你,相信吗?”
王砚道:“真假我自会查证,但你须得给我一个和之前不一样的说法。”
伊西娅再又摇了摇头:“你,没有清楚。我说了,你也不会清楚。”
王砚倚在椅中:“清楚什么?你说你的,清不清楚是我的事。”
伊西娅继续摇头:“你,查不清楚,就不能知道,真相。”
侍婢呵斥无礼,王砚抬手止住:“也罢,寒舍不是公堂,不会对你用刑逼供。等你想说了,让人通报与我。”吩咐婢女带她回去。
王砚的小厮望着伊西娅没入黑暗中的身影,嘀咕:“大公子,小的不明白……大公子是不是还留了什么后手?”
王砚扬眉:“都让你明白晓得了,我还混什么?”打个呵欠望望已泛蓝的天空,就近到旁边的小书斋内眯了一会儿。临睡前嘱咐小厮,倘若薛公子等人到了,不必通传,直接请进。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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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早饭时分,薛沐霖与温意知到访。
太师早朝未归,两人省去请安,直入内院。小厮在小书斋外迎道:“二位公子请,我们大公子静候许久了。”
薛沐霖笑道:“这个阿砚!我看他该改个字了。古有孔明,他可以叫块明。”
温意知抚掌:“这个好,真是一块铮亮带夜光的砚台。”
王砚幽幽自门中冒了出来:“是不是有了什么要紧消息?”
薛沐霖袖手:“不然怎敢登你的门?那位冯通判连夜回京兆府衙门去查数月之内还有没有可疑的异邦人士命案,阿玧跟过去了,尚无消息,我和意知先过来找你。”继而又含蓄一笑,“听闻贵府昨夜后院倒了葡萄架,还好否?”
王砚嗯哼一声。
温意知向门内张望:“伊西娅没事吧。”
王砚挑眉:“在客房,你若想看她需等一时。我这里有个惊喜先给你们瞧。”一侧身,将薛沐霖和温意知让进小书斋的外厅。薛温二人一眼看到后窗边挂着的鸟架,眼直了。
“这……这……”
架上的灰鹦鹉拍拍翅膀歪歪头:“请爷安,爷吃过了么?”
温意知抬起手指:“这这这这这个就是那只鹦鹉?!你找着了?!!”
王砚面无表情:“不是我找着了,是被雪麻糖叼着了。”
温意知怪叫一声:“雪麻糖?叼着了它?!”
薛沐霖按按太阳穴:“我得缓缓。”
鹦鹉拍拍翅膀:“缓缓,缓缓,缓缓,吃饭。”
温意知挥手:“快,快去跟阿浺说,他非乐疯了不可。他这会儿应是跟阿玧一道在京兆府,听了这个信儿一准连滚带爬赶过来。”
王砚道:“且慢,事仍没捋清,反正他们过一会儿自得过来,不急这一时两刻。”
薛沐霖继续揉着太阳穴:“鹦鹉怎会被雪麻糖叼到?”
王砚遂简略说了说,薛沐霖与温意知啧啧称奇。温意知道:“这么一说,那个嫁祸雪麻糖吃京兆府鸽子的,更有可能是冲着这只鹦鹉来的。”
薛沐霖改揉眉心:“若依阿砚之前的分析,死了的胡商被杀前放走了鹦鹉,可能当时雪麻糖刚好路过,把鹦鹉叼走了。凶手看到,却不知道雪麻糖到底是哪家的,蛰伏观察后,决定嫁祸雪麻糖吃了京兆府的鸽子,借京兆府之手找到雪麻糖的主人,继而找到鹦鹉……”
温意知嘿了一声:“那就还是徐老头的东瀛媳妇干得呗!”
王砚唇角一勾:“趁着阿玧和阿浺没过来,先讲讲你们知道的。昨晚我离席后,冯邰应该把在桌子底夹层里找着的东西给你们看了吧。”
薛沐霖呼了一口气:“如王大人所料,他必须得给我们看啊。你这里一走,我那里就掏出公函,他挺痛快地拿出来了。只是我不能带来与你瞧,你这可有纸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