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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他和顾怀曲之间必须要死一个,既然如此,死的凭什么是他,而不是顾怀曲呢?
就因为他喜欢顾怀曲?
真是可笑。
郁承期很清醒,也很理智,他对顾怀曲还有情爱,并不全是恨。但那点残存的念想,早晚会随着时间推移渐渐消散的,说不定只要顾怀曲一死,就彻底断了。
屋中浓郁的药味久久不散,顾怀曲伤得很重,没力气与他争执。
他闭了闭眸忍下那股愠怒,又道“那个姑娘呢?”
“她又何处得罪于你,至于你这般戏耍她?”
“她不过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对父母之命有所不满,你对她无意,尽管无视就是了,欺骗人家的感情和钱财做什么?郁承期,你读的圣贤书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郁承期漫不经心,背后倚着床,下颚微抬,漠然地道“本尊就是觉得开心,有趣。怎么着?碍着让清仙尊的眼了?”
他嗤笑了声,又继续道“活该她傻,看见男人就挪不开眼,连本尊姓甚名谁就不知道,随便哄骗两句就掏了家底,她不受骗谁受骗?何况,谁让她自作主张偷取家里的钱财送给陌生男人,本尊给她个教训,这不过分吧?”
顾怀曲被他这套歪理邪说激怒了,甚至感到恶心。
“混账东西!你算她什么人,凭什么给她教训?作恶就是作恶,给自己找什么借口!”
郁承期哼笑了下,眼眸里逞凶肆意的与顾怀曲对视,颇有些慵懒挑衅,讥讽道“那师尊又算什么人,凭什么教训我?自己的命都快保不住了,还在这里叽叽歪歪,你怎么就没干脆把自己气死?”
“你……!”
顾怀曲深深喘着气,额角青筋暴起,凤眸中浸了层怒意,憔悴中硬是透出一股凛锐来。
“我什么?”郁承期不慌不忙。
有那只手环在,顾怀曲在他面前根本不可能兴起风浪,他讽漠悠懒地道“师尊还是好好歇息吧,有功夫管别人,不妨先管好你自己。瞧瞧你运气这么差,万一哪天死了,再赖在徒儿身上,该多让徒儿为难啊。”
他一脸狼心狗肺。
一点也没有悔过之情。
就算顾怀曲伤成这样,他也不觉得这件事错在自己。
打算让顾怀曲死的原本又不是他,要怪就怪那头魔物。问题是魔物问的,人也是魔物打伤的,要吃人的是魔物,关他什么事?
活该顾怀曲时运不济,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顾怀曲被气得不轻,郁承期却像没事人似的,起了身,熨帖的长袍将他身形衬得恰到好处,腰肢厉窄劲瘦,双腿修长,这么一站起来,窗外映入的阳光将他影子投射得极长,在地面投下棱厉高挺的暗影。
他扭了扭脖子,淡漠地舒络了下筋骨,转身走向门口“没什么好说的啦……师尊好生休息罢,徒儿走了。”
……
等到回了山海极巅。
郁承期很快就被宗主叫了过去。
山海极巅的宗主名叫江应峰,年纪起码有五十岁了,依旧丰神俊朗,神采奕奕,眼角的皱纹不嫌苍老,反倒有种岁月雕琢的深刻感,眉目深邃且身形玉立,端得是一身谪仙风采。
同样身为八大仙师之一,又是山海极巅的一宗之主,江应峰在仙界的地位自然不可小觑。
不过在八位仙师之中,他的地位并没有那么崇高无上,相反呢,背地里没少遭人议论说小话。
原因是这位看似严瑾端肃的宗主,其实是个非常不靠谱的人。
不听人劝,又眼光极烂,论人气在各位仙师中排不上第一,论气人倒是妥妥的魁首。
这一点郁承期深有体会。
宗中的师长们每年就会带座下弟子下山,前往各地的名胜古迹踏青游玩。而江应峰,每年都会在途中捡一个有眼缘的孩子回来,并次次坚称自己捡到了天降奇才。
照理说来,江应峰是对郁承期有知遇之恩的,当年郁承期混迹在窄街暗巷里,多亏了江应峰一眼看去,觉得他是个可塑之才,才将他带回了山海极巅。
不过,当时在山海极巅里,江应峰流传的事迹是这样的——
最爱发牢骚的奇云道君每年都会掰着手指数一遍
“第一年,他捡回来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女娃娃,虽然灵脉奇佳,但性情刁钻叛逆,心性不纯,绝非修道的料子,可这眼瞎的不知怎么偏就觉得她乖巧听话。结果不到半个月,这女娃娃就因为与人争抢珠钗首饰,一把火将整座寝舍烧了个干净,大哭大闹,被逐出师门。”
“第二年,他领回来一个不足二十的年轻人,在医馆当过几年学徒,看起来性子温善,可惜不足一月就原形毕露,三更半夜跑去偷窥女子沐浴,结果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就被女弟子们打出了宗门。”
“第三年,更了不得。他是不再带人回来了,偏偏带了条狗,搁在他怀里安安静静,一放出去哪叫一个‘疯’字了得!见人就咬,害得个弟子得了犬病,最后迫不得已送去驯兽台,他还恬不知耻的惋惜了好几日!”
奇云道君嫌弃之情溢于言表“再过两日,踏青结束,他就该领着弟子们回来了。我倒要看看,他这回要带个什么货色回来,若是能在宗中待满一年,我便随他的姓!”
“……”
好巧不巧,那年江应峰带回来的就是郁承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