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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也见状一顿,不禁意识到几分危险。
郁承期沉着张脸,一副阴郁懒散地模样,只掀起眼皮瞥了一眼,浑不在意。
顾怀曲并未解释。
由于超度这十只亡魂起码要三日的时间,顾怀曲还有要紧任务在身,并不打算耽搁。
他打算留下两个小师弟,自己带领其他弟子去洞穴深处继续探查。但楚也却不大放心,眉间微微压低:“师尊,师弟们还小,一连三日消耗灵力,会出事也说不定……不然弟子还是留下来,为小师弟们护法吧。”
顾怀曲淡淡看了他一眼,点头默许。
于是接下来,跟随顾怀曲进入山洞深处的就只剩下郁承期一个了。
他们两人朝着洞中更深处走。
途中,顾怀曲脸色冷得要死,银丝白靴步履如风,一副根本不理会他的模样。郁承期并没说什么,直到待到走远了,背后的大阵彻底消失在视线,郁承期终于发出一声冷嗤。
他幽幽冷冷的嗓音飘进顾怀曲耳朵里:“师尊还真是大仁大义啊,路遇不平,随随便便就愿意替旁人超度?”
“……”
顾怀曲不知他又要犯什么病。
只当没听见,脚步片刻不停。
郁承期懒散的眯眸,跟他在身后,凉飕飕地继续:“徒儿可真好奇,我当初死的时候,师尊是副什么嘴脸?帝尊血脉一断,仙界大仇得报,师尊身为仙主,是不是恨不得拉着各界普天同庆啊?尤其本尊又是你最记恨的人……嗤,师尊更该高兴坏了。”
见他不答,郁承期又瞥了他一眼:“对啦,既然说到此处,师尊不妨就讲讲罢——”
“你在我得知我死后,都做了些什么?”
“……”
顾怀曲不想理会,手指在袖中暗自攥紧,强压住火气,躲苍蝇一般加快脚步。
他快郁承期也快。
郁承期跟在后面亦步亦趋,没多久就不耐烦了,他手臂忽然往前一伸,没规没矩,一把攥住了顾怀曲的后衣领!
“走那么快干什么?”
顾怀曲厉怒道:“滚!”
“除了‘滚’你还会什么?”郁承期眯眸反倒讥讽。
“这么想让本尊滚,你当初怎么不干脆把本尊的墓碑也刻个‘滚’字,再跪在碑前求求我这辈子都别再来烦你?!万一老天开眼,就答应了你呢?总归师尊已经如此绝情了,刻一个字和不刻也没有差别,你说是不是?!”
顾怀曲忽地顿住脚步。
回眸厉瞪道:“你擅闯过后山禁地?!”
郁承期嗤笑:“对呀。”
量顾怀曲也不能如何,更过分的事他都做了,后山禁地算什么?
何况墓碑那件事,直到如今提起来他还满腹恨火,是他本想藏在肚子里的一笔烂账。
若非今日见到顾怀曲超度旁人,令他霎时间想起,顾怀曲宁可送陌生的魂魄登入轮回,也不愿他这个亲传弟子死个体面,他可能根本不会提起这件事!
说到底,不都是他低估了顾怀曲的冷血,自作多情了吗?
“你……”顾怀曲一肚子怒火梗在喉咙里。
“师尊都已经这么恨我了,那徒儿再多做些坏事也不碍事,对罢?”郁承期眯着眸,理所当然。
顾怀曲被他气得火冒三丈,怒而甩开他,扭头继续往前走,脚步带风,比方才还快。
不过多时,前方出现了一条细窄狭长的夹缝。
夹缝的宽度恰容一人通过,缝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到,仿佛只是山体自然形成的碎缝。
明明右侧还有路可走,但顾怀曲偏偏停在了这里,仿佛对前方似有感知,站定在夹缝前许久没动。
郁承期什么也不管,只瞥眸瞅着他。
顾怀曲压下火气,竭力摒弃杂念,缓缓闭眸屏息。
以他强盛的修为,只要五感张开,便可以敏锐捕捉到洞内的任何声息,就犹如一柄无形锋刃,越过眼前的幻象,笔直地探入其中,刺探幻象背后的真实。
郁承期则抱着双臂,倚在石壁上偷懒。
片刻之后,顾怀曲冷道:“有声音。”
郁承期眼皮都不抬一下:“什么声音?”
顾怀曲不怎么想搭理他,冷着脸,径自毫不客气的从他手里拿走了宝石,掌心凝力,往夹缝中一打。
砰地一声!
一道无形的墙如水镜般无声的碎开。
随着这道幻境一破,眼前像被揭开了雾纱——
前方虽然仍是黑洞洞一片,却能依稀察觉到气息与方才大相径庭。
郁承期凝神静气,真的听见夹缝内隐隐约约传来声音。
顾怀曲不与他商量,毫不犹豫地往夹缝中走。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顾怀曲并不照亮,仅凭着敏锐的感官在黑暗中前行。
紧窄嶙峋的石壁很狭小,几乎擦着他的肩膀,他面容清清冷冷,随时保持着高度警惕,余光不断注意着可能藏匿危险的石壁顶端,将步伐压得毫无声息。
——可惜身后的混账东西并不配合。
郁承期不仅磨磨蹭蹭,毫无自觉,有时嫌顾怀曲走得快了,还要伸手去拽两下,叫他慢点,倏忽令顾怀曲觉得带条狗都比带他有用,这混账活脱脱就是个累赘!
没过一会,顾仙师就被惹得不耐了。
此时他们已经距离声音很近了,四周地形紧促,施展不开,对他们只有弊而无利,万一有危险应对起来会十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