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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中逐渐清明,景末离抬眸望向了梵音,唇角微微笑着,“想不到,道长穿一身红裳这么好看,如丹绣似霞染。”身边的一切瞬间变幻,他们依然站在莲峰之上,就如《莲峰》画中人一样,并肩而立站在山崖边上,发带飘扬,衣袖相叠,遥望远处山河。
景末离转头看向了梵音,“我在梦里。”
梵音也转头看他,“梦,总有醒的时候。”
“机会难得,我们看一看这莲峰上的日出吧。”景末离伸手拽住了梵音的衣袖,遥望天边。远处天边黑暗散去,晨曦降临,云霞逐渐被阳光渲染,层层叠叠的越发浓烈,直到那一轮金乌跃出山峰,刹那间天地灿灿。
栖梧林中晨曦已至,翊殊站在窗边,脸色沉沉的盯着还未醒来的景末离,都一夜了怎么还不醒?长泽坐在一边是大气也不敢出,若衡也是坐了一夜。
院外莲花池清风拂动,一阵碧波雪浪间夹着精纯的灵力飘向四周,忽的汇聚在了一起,宛如虹彩银河一般流入了院中,透过窗户直奔向了床上的景末离,灵力汇于丹田,慢慢的一只雪凤凰幻影出现在了景末离身上,凤羽洁白神态高雅,双翅一展又消失不见,这是景末离的元神。
沉睡着的景末离与梵音几乎是一起睁开了双眼,不及思量景末离就看到了翊殊的脸,猛地有些小惊吓,随即翻了个白眼,“你干嘛?”
翊殊松了口气,“可算是醒了。”他退了几步,“你是做了什么梦?”
景末离想要坐起来,才发现他和梵音的手还互相握着,他松开了手,“多谢道长。”这一会他也搞清楚了是什么事?是他的劫数,道长入梦为他渡劫了。
梵音坐了起来,“不用道谢。”
景末离轻轻笑了笑,率先下了床,“这一觉睡得倒是舒服。”感觉得到自身上的变化,丹田暖暖和充盈,他终于是突破了境界,成仙之路也算是走了一半了。
“你是舒服了,害我们担心了一夜。”翊殊嘴巴上嫌弃,却赶忙倒了一杯水给他。
景末离将水一饮而尽,豪气的抹了一下嘴巴,“我在梦里好吃好喝的,有什么好担心的。”
“所以,你是梦到了什么?”翊殊继续问。
景末离佯装回忆的想了一下,他并没有什么痴念,唯有那莲峰红影一直牵动着他的心,此次梦魇梦到这事也是正常,只是没想到这红影的真容会是梵音道长,见惯了道长穿素白浅灰,这一身红裳妍色还真的是让人惊艳了。
“梦到了栖梧峰啊,收了一堆弟子,每天忙着教徒弟都忘记自己是谁了。”
不是梦到凤归奚就好,翊殊彻底放心了,“那这次你回去可以多收点弟子了。”
景末离倒了一杯水,递给了梵音,“让你担心了。”
梵音接过水,轻摇了摇头,“你没事就好。”
长泽凑了过来,“原来末离的元神是雪凤凰。”之前只知道末离曾是妖,没想到是羽族里鲜少一见的雪凤凰。
“嗯,我是凤凰。”景末离转头看他,又看了下若衡,很是礼貌的一笑,“我没事了,都回去休息吧。”
长泽回了莲花池,若衡也回了家,翊殊本不想回去却是被林里的妖给叫走了。院里就剩下了末离和梵音,景末离坐在走廊台阶上,手里拿着一朵含苞未绽的莲花,他还在想着梦里的事,或者说是梦里的梵音,缠绕在心头多日的红影有了实在的模样,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梵音走过来坐在了他的身边,末离并未记起凤归奚,那梦魇中不该出现凤归奚的装束才是,他想不明白这点,最快的方法也就只要让末离自己说了,“为什么会是在莲峰呢?”
“我也在想,为什么会在莲峰?这空白的六百多年里应该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总说因果,因我尚不明,果已经在悄然到来。”景末离取出了那幅画卷,并未展开,“这画名《莲峰》,莲峰之上双影临风而立,一白袍若雪,一红裳如丹,我认得这白袍者是我,可我始终不知红裳者是谁。”
原来是旧物勾起了末离的思绪,梵音拿过了画展开一看,果然画中红裳者是凤归奚,怪不得末离突然知晓了凤归奚的日常装扮,此画画功精湛,一勾一画一墨一染皆蓄满真情,欣喜之意尽在这双背影之上。
“你想知道吗?”已知曾经有这么一个人存在,那就不能再瞒着,这对于末离的修行反而是阻碍。
景末离犹豫了,他该不该知道呢?只是一个幅画就可以成为他的梦魇,知晓得更多了他都怕自己承受不来,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嗯。”
梵音收起了画,“我知道的并不多,只是在寂河城的时候你受了伤,我为你疗伤才意外知道了一些,他是凤凰王室曾经的少主凤归奚。”
凤归奚,景末离无声的念了一遍这个陌生的名字,前世他虽是凤凰也不曾和王室打过交道,并未见过什么少主,只是直觉告诉他,这个名字他理应很熟悉。
“你曾为他的伴读,感情很好,应是知己,凤凰有涅槃一劫,五百多年前你们都没有渡过,一起逝于劫数,后来你得以聚魂魄修鬼道,而他很可能已消散于天地了。”梵音诉说着曾经存在于末离记忆里的事,只是词句用得轻巧,并未提起太多隐秘。
原来曾经相伴,必是好友,同生共死也是情谊深厚了,自己观画而悲伤也是正常,毕竟他还在而那位凤归奚只怕再也回不来了,妖者本无魂魄啊。知道了这些事,景末离就有些释然了,凤归奚确实很重要,可如今和未来都已没有了他,自己除了放下也别无他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