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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年前的第二天,楼下很热闹,听得到住院部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充满了生气。
    宁倩带着吸氧机,拍拍床边:“沉沉,坐在妈妈……身边。”
    只是说几句话,宁倩就感觉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傅沉俞握着她的手,宁倩望着他,眼泪点点。
    她轻声问傅沉俞:“儿子,你恨妈妈吗。”
    这么多年,她始终无法原谅自己年轻时做的决定,让她的儿子在雪夜里孤独地挣扎,等待着死亡。
    傅沉俞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他嘴唇微微地抖着,没有回话。
    他恨宁倩吗?他也不知道。
    或许他是恨的,恨她那么狠心,恨她在自己最需要母爱的时候抛弃自己。
    可是宁倩受到的遭遇已经够惨了,他无法说出“恨”字。
    傅沉俞久久地沉默代表了他的回答,也让宁倩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豆大的泪珠无声滑落在枕巾上,宁倩轻轻地拍着傅沉俞的手背,她睁开眼,挤出一个笑容:“沉沉,写作业吧,妈妈喜欢看你写作业。”
    宁倩走的那一天,下了一场暴雨。
    林建一、林希还有他的妹妹林芸都来了,林芸太小,不知道什么是生离死别,大大的眼睛望着妈妈。
    林建一悲痛地握着宁倩的手,一家人都到齐了,按照宁倩的意愿,拆了输氧管,让她在最后一刻能呼吸几口氧气,没有痛苦的走。
    傅沉俞双眼空洞无神,牙齿紧紧地咬着,似乎要沁出血来。
    宁倩呼吸声已经虚弱地听不见了,她握着丈夫的手,听到林建一哽咽的声音:“这些年,辛苦你了……”
    宁倩睁开眼看着他,林建一的模样在她眼里慢慢地变化,最后成了傅勇的样子。
    她忽然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把生命中积攒的最后的力气用来嚎啕大哭,她哭喊着:“勇哥,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然后,宁倩的声音戛然而止。
    病房里这一刻安静的连跟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宁倩在一片白光中解脱了。
    她看见一九九七年的傅勇,在那个永无天日的夜晚开始之前,拉住了她的手。
    “倩倩,我接你回家。”
    傅沉俞的手抖如筛糠,他用力的掐着掌心,才没有让自己掉一滴眼泪,只是鲜血瞬间染红了白色的床单。
    林建一发出了一声悲鸣地嘶吼,病房里传来阵阵哭声。
    人就是这样,来到世界上是哭着来的,走了也是哭着走的。
    外面的暴雨那么大,病房里的暖光灯看着,有一种绝望的温馨。
    傅沉俞尝到了嗓子眼儿里的血腥味,他颤抖着,轻轻拍打着被面,低声哼着宁倩在他小时候经常唱的童谣,哄着他每一个夜晚安睡。
    “妈妈,妈妈您歇会吧。”
    “自己的事我会做啦。”
    “自己穿衣服啊。”
    “自己穿鞋袜啊。”
    “再也不用您操心。”
    “春发芽,秋开花,我已经长大啦。”
    “再也不是幼儿园的小娃娃……”
    第22章 小媳妇
    “轰隆——”
    白色的闪电划破了天空, 明明还是傍晚,周围却已经漆黑一片。
    医护人员井然有序的进入房间,林希拍了拍傅沉俞的肩膀, 兄妹三人跟着一起来的姑姑走到了门口。
    林希对自己这个继弟一直都是不咸不淡, 维持着基本的交流,这会儿见他脸色惨白,双眼发红的模样,也有些于心不忍,正准备开口, 傅沉俞身体一动,往楼下走去。
    林芸拽着他的袖子:“二哥!”
    林希摇摇头,林芸懂事的松手,傅沉俞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里。
    从宁倩走的那一刻, 傅沉俞的沉默就变得令人恐惧。
    小小的电梯,承载着压抑的气氛,他心中那头困兽撕扯着牢笼,铁做的栏杆几乎被挣脱开。
    傅沉俞猛地一拳敲在墙上,喉咙肿的鲜血翻涌上来,在嘴角溢出血丝。
    他脸色惨白如同墙壁,此刻看上去,就像一只从地狱中爬上来的恶鬼。
    他要去杀了那个畜生。
    滔天的恨意和杀意在他心里翻腾, 无数虐杀的方式一一划过他的双眼, 逼得他眼中爬满了血丝。
    我要杀了他,傅沉俞冷静地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他捏紧拳头, 狠狠地敲在墙上, 像下达指令一样告诉自己:我要杀了他。
    “傅沉俞!”少年的声音穿透瓢泼大雨, 听了他一耳朵。
    傅沉俞愣了下, 立刻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季眠的声音……季眠怎么可能在这里?
    “傅沉俞!”
    又是一声。
    这一次绝不可能听错,傅沉俞抬起头,看到医院大门口,季眠撑着一把白色的雨伞,穿着白色的雨衣,急匆匆地跑来。
    消逝在他生命中的那抹白色的裙角,此刻仿佛被骤然填满了。
    季眠跑的气喘吁吁,虽然穿着雨衣,打着雨伞,但是这么大的雨,头发还是湿透了,黏在鬓角。
    他的心“咚咚咚”地跳,在看到傅沉俞脸色的一瞬间,简直要跳出来了。
    赶上了……
    “你的手怎么了?”
    季眠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跟傅沉俞说,自己为什么来找他。只好转移视线去看傅沉俞的手,骨节已经被砸的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