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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晴鹤有些震惊谢谙突如其来的转变,正欲询问一二,就见谢谙接过他手里的百福包,欢欢喜喜地挂在腰间,冲他粲然一笑:“晴鹤,你最好了。不要再说什么自贬身份的话了,对我来说你是最亲近最重要的人。”
    沈晴鹤莞尔:“好。”
    江景昀站在一侧看着谢谙同沈晴鹤有说有笑地聊着天,不时咒骂自己,眉宇间的厌恶之色愈发浓厚。
    当时的他正在门外站着,看不见谢谙的样子,只是心里觉得酸楚。
    可现在看见了,只觉无数把利刃刺入心头,疼得他不适地弯下腰。
    江景昀有心避开眼前景象,可脚怎么也抬不起来。
    谢谙哭了。
    谢谙同沈晴鹤絮絮叨叨说了好些,不知是哭累了还是身上实在是疼得厉害,最后伏在地上,手里死死攥着百福包,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二哥哥,你都打了我,能不能别赶我走。”
    “你要是还不解气的话,就再打我一百棍吧。我还能撑一会儿,我不想走,我想给你提灯。”
    “二哥哥,你别讨厌我好不好?”
    “小谙。”沈晴鹤一边扶起谢谙,一边说道,“大哥允我送你回去,走吧,现在时候也不早了。”
    “我不去!”这话恰好又刺激到了谢谙。
    他横眉立目,费劲地吼道,“他江景昀凭什么赶我走!我就是因为他才来的,可他却赶我走!我给他做好吃的,给他提灯,给他洗衣服,帮他教训不听话的学子。”
    “可他呢?不是骂我就是打我,一个好脸色也不给。总是嫌我笨,隔三差五找机会羞.辱我,我都忍了。可是他连荻花宫也不让我待了,他要把我赶走,让我去街上要饭。”
    “我这样去街上,那些乞丐只当我是跟他们抢地盘的,肯定会合伙把我打一顿。路人见我有手有脚,把我当成好吃懒做的人,路过都会朝我吐唾沫。父亲嫌我丢人,就更不喜欢了,然后就任由我在京城自生自灭。”
    “以后再遇见,就是他江景昀骑着马,我在后面跟着跑,一脸的灰也顾不上擦,只为不错过他身上掉下的金粉。”
    沈晴鹤被他说得莫名其妙,不由得伸手探了探他额头,想要确认这人是不是因为身体发热把脑子烧坏了。
    沈晴鹤无奈叹了口气,拖着有烧坏脑子嫌疑的人往外走。
    可这个有嫌疑的人偏偏要坐实这个嫌疑。
    他无力地靠在沈晴鹤身上,委屈巴巴说着今后的“凄凉”遭遇。
    “然后我一路追,那些揍过我的乞丐自然不会放过,便也追上来。那些朝我吐过唾沫的人对我更加不耻,然后拿烂菜叶,臭鸡蛋砸我,还专门往我脸上砸。最后,我好不容易追上了江景昀,却被他当成图谋不轨的人给杀了。”
    “后来,我死了,死前一点也不体面,一身浓痰,满脸臭鸡蛋,我。”
    话语戛然而止,沈晴鹤看着彻底晕过去的谢谙,长长吁了口气:“民间生活可真是丰富多彩。”
    角落里的江景昀也跟着松了口气,无力地揉了揉眉心,要是他当年听见了这话,怕是会忍不住抽他一顿。
    沈晴鹤最后没有把谢谙送走,而是把人带进了幽室里间,轻轻将他放在小榻上,给他输送了一些灵力后便走了。
    江景昀有心上前想要看清楚谢谙的伤势却又不敢,脚步踟蹰不前。
    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榻上都谢谙簌然睁开眼,扶着榻沿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地往前走,吱呀一声,打开门,四处观望了一阵后便走了。
    江景昀看着那扇被打开的门,拧了拧眉,为了防止犯错的学子私自逃离,幽室周围都设下结界。
    谢谙虽说天赋异禀,但修习法术也不足三个月,那点灵力尚且还不足以打开结界。
    是有人故意替他解开的。
    江景昀站在门口,看着谢谙那远去的身影,想着之后发生的事情,凤目微敛,拢在袖子里的手指无意识地蜷曲着。
    他沉吟片刻,还是跟了上去,依着记忆,很快便走到了之前自己居住的院子。
    进去看了一会儿,谢谙并不在,正疑惑间,忽然看见一旁的小厨房里漏出点点橘黄色的灯光,一个身影跳跃的烛火映照得没个人样。
    柴火在高温下发出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夜里不断放大。
    江景昀下意识地走过去。
    谢谙袖子卷至手肘上,手臂上满是红紫伤痕,有的地方皮肉甚至已经裂开。此时镇定自若的他与之前那个疼得龇牙咧嘴的他判若两人。
    他唇边噙着浅笑,专心地揉着木盆里的面粉,而后又细心地捏着各种形态。
    待糕点样式捏好之后,他又跑到灶前添柴,起身揭开锅盖瞧着锅里整一小点一小点浮起的水泡,眉宇间尽是焦急,小声嘀咕着:“怎么还没烧开?到天亮我就得走了。我还要让二哥哥尝尝我新学的糕点呢。”
    谢谙放下锅盖,折身回到灶前,拿起火钳不断往灶里添着柴。
    精致的糕点被锅里不断沸腾地水给恭恭敬敬请出了蒸笼,被主人小心翼翼装进食盒里。
    刚走出厨房的谢谙看见一个黑影丛江景昀屋内走了出来,当即出声道:“你是谁?!”
    那人身上被斗篷裹得严严实实,别说是模样,就连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
    那人用仅露出的一双眼睛幽幽地打量着谢谙,嗤笑一声:“这是被罚了怀恨在心,下毒害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