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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后的谢廷修自然入不了皇陵,谢谙也没有想过偷偷摸摸把他葬入早就修好的陵寝中,想来谢廷修自己也不愿意。
    于是乎,谢谙把谢廷修火化了,连同宋依依的骨灰一同埋葬在玉衡宫院里他们当年一起栽种的桂花树下。
    即便再恨谢廷修,再替宋依依不值,可谢谙知道,宋依依是爱他的,爱到骨子里。不然也不会深知谢廷修的计划后也心甘情愿的在民间过着食不果腹,颠沛流离的生活。
    而明面上谢廷修依旧逃离在外,明镜司倾半司之力全国搜捕。
    随着谢廷修的逝去,那些笼罩在黑暗中的事物慢慢恢复其原本面目。
    原本以为朝堂大半的官员都是顾行止安插的棋子,没想到都是谢廷修一早授意的,个个都是肱股之臣。经历一场大劫后,朝堂不但没有混乱,反而一切都井然有序,井井有条。
    谢谙不得不感慨谢廷修的城府。
    被关在天牢里的江岳在谢廷修走后的第三天便畏罪自杀。
    紧接着,狄加敖特蛮坦然承认与江岳贩卖军.火都是谢廷修授意,然则他话里的对象却是泰安帝,是那个逃离在外的钦犯谢廷忧。
    碍于狄加敖特蛮是千秋国王子,又因此次祸患算得上是青虬内乱,主谋并非狄加敖特蛮,杀他并不妥,可若就这么放了,大家心里又不舒坦,对西北那些枉死的百姓又不好交代。
    胶着之际,千秋国国主特意派遣使者把困在千秋国的江寻涯一同送回,并且递上降书,表示愿永世臣服青虬,前提是要释放狄加敖特蛮。
    对于这个请求,谢谙欣然接受。
    千秋国使者也没多逗留,带着狄加敖特蛮,一行人灰溜溜的回国了。
    至于留下来的江寻涯,瞧着一副文弱书生,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模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若不是与江岳有七分相似,谢谙真的不敢相信这是江家后人,当真是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这样的人,大概便是除了脸能看之外没有丝毫可取之处了。
    “君……君上。”江寻涯跪在地上,久久不见谢谙的回应,抿了抿唇,对着谢谙又是深深磕了个头,面色苍白,哆哆嗦嗦地唤了一声。
    “你今年多大了?”谢谙收回目光,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
    江寻涯愣了愣,随即回道:“回君上,草民三十有四了。”
    “可成家?”
    “已成,膝下育有两子。”
    “都为人父了,还要自己老父亲给你谋前程?”谢谙瞥见江寻涯眉宇间那文人常有的孤高之气,脑海里却是浮现出江景昀那双凌厉的凤眸,一如既往的冰冷与疏离下小心翼翼地藏匿着缱绻的温柔。
    谢谙顿了顿,原本到了嘴边讥讽的话骤然散去。
    何必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浪费时间,他还要去军营接江景昀回家呢。
    思及此,谢谙话锋一转,道:“江岳勾结外邦,本是诛九族的重罪。孤看在景王面上,念你不知此事,家中尚有妻儿,便免你一死。”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自你起三代不得入仕,永世不得离开西北。”
    江寻涯本以为此次必死无疑,心里还在惋惜见不到妻儿一面,可万万没想到谢谙竟会饶了自己一家,错愕不已,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该说些什么,讷讷地看着谢谙。
    良久,江寻涯这才回过神,眼眶通红,对着谢谙深深鞠了个躬,哽咽道:“多谢君上。”
    谢谙摆摆手:“下去吧。”
    江寻涯抬袖擦了擦眼角,扶着膝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劫后余生的喜悦给他带来的冲击太过强烈,以至于双腿还是软趴趴的,恍如踩在云端。
    他弯着腰缓缓退下,刚走了两步后又忽然停下,眸里掠过一丝复杂之色,对着谢谙拱了拱手,低声道:“草民斗胆,有一事相求。”
    谢谙:“说。”
    “还请君上能替草民给景王带句话。”
    “什么话?”
    “‘对不起’……还有‘谢谢’。”
    谢谙不假思索道:“他不需要。”
    江寻涯闻言,窘迫地看着谢谙。
    谢谙勾了勾唇,淡淡道:“你这话不论是为你,为江岳,还是为其他人,景王都不需要。于他而言,你们跟他没有丝毫关系。孤不杀你只是因为你姓江,挂着他庶兄的名头。即便你们这一脉与景王府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可此次西北之乱依旧有人把江岳的过错放在他身上。”
    “所以,孤不想旁人去指责他冷血无情,见死不救,仅此而已。你们一家对他没有半分恩惠,最后却因他而侥幸存活。你若还有半点良知,就给孤好好活下去。”
    江寻涯低垂着眸子,心头泛起丝丝酸楚,卷翘的睫毛上不知何时攀上氤氲雾气。他没有再说什么,朝谢谙深深鞠了个躬,随着内侍退下了。
    江寻涯平安回到西北,改换母姓,举家迁至一处偏僻的小县城内,当起了教书先生,日子也还过得去。
    在谢谙登基两个月后,一切总算是尘埃落定。
    世态安稳后,登基大典再一次被提上行程。
    礼部吸引了上次经验,此次特意找来兵部,大理寺,明镜司,四部联手,确保此次登基大典能够顺利举行。
    前朝官员们忙得团团转,内阁里那些个老臣更是瘦了一大圈,可唯独当事人跟个没事人一样,成日不是往军营跑就是往景王府跑,每每一下朝就不见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