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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翰林走到门外,将门轻轻掩上。
“据说昨天有人目击到,这位先生和那三个军官中,军衔最高的先生起了冲突……当时甚至掏出了手。枪……”
“天啊……手。枪!”
一边是日本的军人,一边是伯爵夫人的子侄,居然在他的船上起了冲突。这一切让这位马上就要退休,回家养老的船上感到万分的惊恐。
“总之,您先派人把药送来吧。”
顾翰林点到即止,拍了拍不知所措的老船长的肩膀,转身进了包房。
“上帝啊,这是给我的考验么?”
老船长回想起来,在昨天的晚宴上,确实没有见到这位年轻人和那几个日本军官的身影。
而且一大清早,确实有水手在打扫甲板的时候,汇报他楼梯处有过打斗的痕迹。
“只有一天的时间而已,晚上我们就可以到达釜山。把那三位军官平安送上港口,这糟糕的一切都会结束了。”
老船长自我安慰道。
顾翰林走回大床边,低头看着昏睡中的宫本俊已,然后从袖子中掏出一个布包。
打开之后,是一排长短、粗细不一的金针。
自从罗夏至几次不幸受伤后,他不管去到哪里,都会带着这套金针,以防不测。
拿起一根针,他轻轻地扎进了宫本俊已的脑后,后者几乎没有任何反应。
差不多十分钟后,门外有人敲门,应该是被船长派去取药的人来了。
顾翰林收起针包,扬声应门。
在去开门前,他将那把从宫本俊已的口袋中找到的手·枪,放到了他右手边的被子下方。
“您好,我是来替船长送药的。”
一个看着也才二十出头的,金发碧眼的小伙子拿着一盒药站在门口,看他的打扮,应该是个低阶水手。
“你好,病人还在睡觉。现在恐怕无法服用药物。”
顾翰林打开门,小伙子探着脑袋朝里面瞧了瞧,看到了正在呼呼大睡的宫本俊已。
“那我……”
“我现在必须离开了。我的朋友还在他的包厢等我。”
在小伙子说话之前,顾翰林就先发制人了。
“不好意思,我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做。不能一直留在这里照顾病人。”
他客气又不容拒绝地说道。
“啊,当然,尊贵的客人。”
水手应该是听船长提过顾翰林的来历,知道他是为中国的高级官员。虽然出于一时的好心帮忙照顾这位日本客人,但是他应该还有很多的应酬吧。
“我会去和船长打招呼,请你留在这里帮忙照看病人吧。差不多再有一个小时,他就可以醒了,让他把药吃下去就可以了。这是退烧药么?”
他指了指小伙子手里的盒子。
“当然,先生。”
顾翰林点了点头,离开了包厢。
年轻的水手捧着盒子走进了房间,先是小心翼翼地凑到床边,看了看睡得脸蛋通红,一看就是在发烧的宫本俊已,然后不免好奇心大作地到处闲逛了起来——这个包厢里布满了各种奢华的家具和古董,可不是他这种平日里负责清洁打扫,烧锅炉的低阶水手可以来到的地方。
他吸了吸鼻子,和他们臭烘烘的水手舱房不同,这房间里甚至还有一股香味。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他敢打赌,那一定是昂贵的东方香料,只有真正的贵族才能使用的那种。
“哇哦,巧克力!”
他走到沙发边,打开茶几上的陶瓷糖果盒的盖子,看到里面放着的用各种五彩包装纸包好的高级巧克力,忍不住眼睛一亮。
“真不公平啊,明明看上去比我还要年轻,却可以过上这种生活。”
他剥了一颗巧克力扔进嘴里,将剩下的一股脑地倒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中。
然后大摇大摆地坐在柔软的沙发上。
当他半个屁股都陷进了软绵绵的羽毛沙发垫的时候,小伙子忍不住享受地躺了下来。
“我也要享受享受这样王子的生活了。”
他说。
与此同时,罗夏至正坐在餐厅里享用早餐,早间的阳光洒进这座以白色为基调的房间里。
因为昨天刚靠岸,餐厅的桌子上甚至放上了一捧新鲜的白色百合花,一切都显得清爽又静谧。
“我听说,昨天罗三爷和顾局长……还有你们的朋友,去了横滨游玩?”
坐在罗夏至对面,也在用早餐的,正是乃木宏。
他用刀子一点点地往面包上涂黄油,动作不可谓不优雅。
“是的,之前听宫本俊已先生提过,他的家乡横滨是个很美的地方。所以我们昨天下船,去岸上逛了逛。”
“很美?不过是一个聚集了粗鲁水手和下等商贩的藏污纳垢之地罢了。既没有历史,也谈不上什么文化。”
对于这个因为商贸而崛起的城市,这位乃木先生貌似没有什么好感。
“您的两位副官呢?他们不一起用餐么?”
罗夏至一边撕着面包一边问道。
“副官?不不,他们只是家臣,是下人。”
乃木宏不屑地笑了笑,“他们没有资格和我们这样身份的人坐在一起。”
这家伙,果然是个“等级狂魔”。平民和家臣在他的眼中如同草芥一般。
可惜了,这货没投胎去印度,不然多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