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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确实入睡得很顺利,两人肩膀相抵躺在一起,都睡得很沉。
后半夜时,千梧忽然醒了。肚子里那点凉物早就消化空了,屋里门窗紧闭十分闷热,他屏息听了听,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看角落摆着的时钟,显然已经过了昨夜鬼怪横行的时间。
江沉在旁边睡得很熟,千梧在黑暗中摸到他的枕头隐隐有些潮湿,是汗打湿了枕头。
于是他起身跨过江沉走到木窗边,动手轻轻拉开了窗子。
木窗拉开的一瞬,窗外却没有想象中空旷的庭院和皎洁的月光。
一道狰狞的影子就贴着木窗站在外面,伴随着他拉窗的动作,那通体被灼烧得赤红发黑,眼眶充血的东西冲他咧嘴一笑。
千梧瞬间静止。
木窗拉开,他和那散发着焦味恶臭的东西之间只隔了一两毫米,人与鬼的眼眸咫尺间相识,那东西冲他空洞而贪婪地笑着,吸溜一声舔了舔嘴唇。
千梧从头凉到脚,进山以来破天荒头一回觉得透心凉。
一个沉郁冷静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
“滚。”
下一秒,熟悉的手按在他肩膀,将他大力拉到身后,江沉一手执着月光下明晃晃的军刀,另一手勾着别西卜的禁食牌子,冲那恶鬼冷酷道:“滚远点,别来找死。”
作者有话要说:都给我看热了。
小神经在地板上忘我地蹭着,还好地板凉快。
第70章 温泉水蜜桃
那东西浑身都流着熔岩般的血液, 血液滴到地上,在地板上烧灼出一片片焦黑。
它仿佛未开智的东西,听到江沉的话后寂静许久,炙热残破的脸贴近, 在江沉面前一毫米处上下细细地嗅着。
寂静的夜晚, 指挥官先生面不改色地盯着面前的东西, “再说一次,滚开。”
那东西在他面前嗅了半天, 而后缓缓歪过头,视线越过他看向千梧。
江沉将别西卜的牌子递到它面前。
他们僵持了足有几分钟,千梧不动声色地反手握起江沉削的木剑。
怪物却忽然沙哑地出声:“为什么你可以这么清凉。”
他嗓子里持续发出嘶哑的粗喘, 从江沉身边绕过,踏进室内, 站定在千梧面前。
而后,他弯腰凑近细细地嗅, 在千梧耳边说道:“你没有尝过山火的滋味吧, 我好想尝尝你,虽不能食,但我心好痒,你让我舔一口吧。”
它声音刚落, 千梧忽然觉得面前火光一闪, 像火苗里迸出一簇火花在空中起舞, 江沉手中的军刀顺着那东西头顶平滑地劈下, 刀刃猝火通体金红, 劈到脖颈反手向外一抹,那东西的脑袋被他从中间削开。
莫大的惊悚在深夜中化为寂静。
而后,本应滚落的半个火头却又平滑衔接回去, 那东西回头看了江沉一眼,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再果断锋利的刀刃,也斩不断人鬼鸿沟。
就在千梧在心里盘算好一条与江沉逃跑的路线后,那东西却忽然转了个身,拖着沉重的身子向窗外走去。
“不可食用之人。”它念念有词,一把将本就拉开的木窗又大力撑开,从洞开的窗口一跃而出。
口中喃喃道:“我好热啊,神明大人为什么偏没有救助我们呢……”
恐怖如斯的深夜,千梧却忽然觉得哀忡,下意识向前两步看出去,惊悚发现漫山遍野都是这些熔岩恶鬼。它们在月下山林间迅疾地奔跑跳跃,除了眼前这只落寞离去的,大多数嘴里叼着半残破的身体。它们边跑边茹毛饮血,仰头发出不知名的爽快呼声。
千梧看得仿佛入定,直到啪地一声,木窗在他面前关上,阻隔了视线。
江沉蹲着用手按那滑轨,蹙眉嘟囔道:“这恶鬼走到哪破坏到哪,这门算是拉不严了,半夜会有小蚊子飞进来咬你。”
千梧懵了足有五秒。
而后他缓缓低头看着半跪在地上修门的男人,用气声唤他:“喂——”
江沉抬头,气声回答:“干什么?”
千梧轻叹一声,“你不害怕吗?少帅,淡定成这样,还管窗户?”
“它都走了。”江沉说着很执拗地用军刀刀柄把变形的滑轨翘了翘,将关不严的拉窗努力往深处推了一点点,小声说,“你害怕了?那还能睡着吗?”
千梧在寂静的深夜中默然无语。
在见证他抑郁失眠后,确保他能睡着觉似乎变成了江少帅人生第一要务。
鬼都没有他失眠可怕。
“红烛能用这么久,别西卜的牌子也肯定还能派上用场,只要是个吃人的法宗,我们就有很大胜算。我不是淡定,我是早就做好了盘算。”江沉说着起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已经放温热了的凉茶递给千梧,“压压惊。”
屋里仍旧燥热得透不过气来,千梧后知后觉汗透全身,但却反而不觉得心里烦闷了。
他和江沉脚对脚坐在小几旁,江沉把唐剪烛拿出来摆上,在烛光中轻声说,“看来是我们脑子窄了,触发条件不是凉茶,而是贪凉。火山之上众生皆苦,偷凉之人才是亡魂猎杀的目标。”
千梧喝着温突突的凉茶出着神。
红烛今夜不太安分,烛焰噼噼啪啪地爆个不停。江沉从小就讨厌噪声,用刀刃轻轻拨着烛芯。
“那些恶鬼似乎很委屈。”千梧看着他动作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