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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危云见他化出原型,像是要跑,连忙提剑赶上。
化为妖蛇之后,倜夜速度极快,须臾之间,已经游进殿中,凌危云赶至时,妖蛇竟钻入了殿中的铜鼎之内,只有一小截尾巴,还留在外面。
这铜鼎乃道一宗的炼丹炉,是开宗祖师炼丹所用,道殒之后,便留下这只丹鼎,镇在大殿之中,既是因为这乃是开宗祖师遗留下的传承,也是因为这炼丹炉实在是好用,数百年里,在这丹鼎中不知留下过多少奇葩仙草,丹鼎常年在仙药氤氲之中,也早已是一样珍贵法器了。为了给宝鼎护法,同时也是为防丹鼎失窃,历代道一宗宗长和长老,都会合力在鼎下施下八卦之阵,以护卫宝鼎。
凌危云见倜夜游进鼎中,一时还十分猜不透,但他却顾不上疑虑,见对方最后一截尾巴也钻进去了,也跟着一头扎了进去。
谁知入鼎之后,倜夜已经不见了!
凌危云大为惊异,以为自己中了什么圈套,下意识便想要跳出去,但是凌危云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也不能动!
鼎内竟有一股极强的法阵之力,将他牢牢按住在内,挣扎不得。且鼎内分明是封闭之所,却四面八方似有空气流动,搅成一团,激荡不休,凌危云在其中,仿佛一粒芥子一般,随气流涌荡,连眼睛都睁不开。
等他终于觉得停定下来,睁开眼,却是大吃一惊。
眼下他身处之地,哪里是什么炼丹炉,只见一片红光飞沙,昏昏暗暗,四面荒芜,只有光秃秃的几根石柱,四处立着,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所在。
不远处传来隐约的说话之声,凌危云下意识藏在一根石柱之后,还给自己施了一个隐匿诀——好在他周身法术未受影响,又屏住气息,一动不动。
他放大了自己的听力,听得那说话声渐渐清晰起来。
“殿殿下,您终于肯回来了,魔尊一直派我兄弟二人在此等候,说是一定能等到您回来,果然不出魔尊所料!”
“是啊是啊,魔尊数月前,便说我魔界会迎来一位新的皇子殿下,今日总算真正见到殿下,属下甚感荣幸!”
魔尊!?
凌危云心下一惊,未料这竟是魔族之地。
他怎么又会到了魔界来?
这二人口中的殿下又是谁?
那二人口中的殿下却一直没说话,听得他们呱唧呱唧,有来有往地吹捧一大篇之后,才沉声开口,道:“明极现在在哪?”
凌危云眉头一跳,浑身紧绷,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冰绡。
这位新的皇子殿下,竟然是倜夜!?
他不是一个半妖吗,怎么又和魔族有了牵连?
凌危云略微一思索,便即明白,是他想岔了。
他一直以为,倜夜身内有妖怪之血,便应该是人与妖结合之后生出的后代,根本没有想过,他一半血非人为妖,另一半血,同样也可能非人。
只是他藏得太好,凌危云竟一直没有察觉。
如此看来,他体内的那颗舍利子,根本不是为了要藏住他体内妖气,而是为了藏住他体内的魔气,只是连带着妖气,也一起藏了个大半。
而且听倜夜的这个语气,他也早知自己的身份了。
凌危云咬住牙齿,又恨又怒,只道倜夜一开始就不怀好意,不知道他究竟还瞒了自己多少!
越想越气,但经过这么一个离奇转折,那种亲眼见到师尊死状时,灼烧理智的痛恨多少稍微平静下来,凌危云此时还算理智,既然现在踏进了对方的地盘,还是不便轻易现身,露了马脚。
因此凌危云仍藏在石柱之后,没有贸然出现,去结果倜夜的小命。
只听得前面三人仍在说话,他们要带倜夜去见明极,也就是魔尊。
凌危云维持着隐匿的术法,小心地从石柱后出来,不远不近地缀在了他们后面,跟了上去。
去见魔尊的路上,倒也见到一些人,凌危云粗略扫了一眼,觉得这些魔族普遍看起来都不是很厉害的样子,空气中灵力的波动也很小,想来魔族被天族打压至今,灵气稀缺,混得实在不怎么好。
一直到了明极的宫殿前,也没人看破凌危云的法术,但凌危云心性谨慎,并没有直接随他们进去,而是借着殿外侍立的几名护卫掩护,藏在他们中间,小心躲进了门缝里。
再放大听力,便听见了里面传出的动静。
里头那位魔尊明极的声音,听起来倒是十分温和,带着喜悦,对倜夜道:“你怎么肯回来了?”
过了半晌,倜夜的声音才僵硬地响起:“我杀了师尊,还有同门……”
凌危云不自觉攥紧了拳,只听明极十分惊讶地道:“你果真……?”
倜夜没再吭声。
过了片刻,明极低低叹了一声,道:“我便说了……你体内魔气日涨,迟早会控制不住的,你看你,早点听我的话,回来多好,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地步。”
倜夜不辩驳,只闷声道:“是我的错。”
明极道:“唉,这也非你本意。只是如此一来,你师兄恐怕真的是,容你不得了。”
这回倜夜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一些,许久,才低低道:“他要杀我,再行自尽。我不想他死,只好躲到这里,让他找不到。”
明极道:“放心,我也不会教他知道的。”
倜夜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