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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后灵海溃散,天阶崩塌,灵光消隐。
    只见原本与人间无异的天外天上,突然多出了一股斥力,抽离了空气、扑灭了声音,甚至令那光华流转的天界都一寸寸黯淡下来。
    这一切的一切,本应当是一个复杂的演变过程,但在天阶之下的谢非言看来,却是沈辞镜在迎上东华帝君的一瞬间便发生了巨大爆炸,炸毁了这登天路与天门,令宇宙重回黑暗。
    谢非言心急如焚,顾不上这翻滚狂涌的灵力与热浪,直冲爆炸的核心地,一眼就见到了在虚空中抱着一面古镜盘膝而坐,身形逐渐消隐的沈辞镜。
    不祥的预感在这一刻达到巅峰,谢非言咬紧牙关,却忍不住颤抖,上去用力抱住了他,喝骂刚一出口就变成了哽咽:“你这个蠢货,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难道不能想一个更好的办法吗?”
    沈辞镜淡淡道:“没用的。”
    “怎么会没用?!”
    “因为你从来不曾听我的。”
    这一刻,谢非言心脏冻结,坠入虚空。空荡荡的冷风拂过胸膛,冷意彻骨。
    沈辞镜爱怜地伸手,轻抚他的背脊。
    “难过吗?”沈辞镜的动作温柔,声音却是平淡的,近乎冷漠,“难过就好。难过了,我们才算是两清了。”
    沈辞镜下了最后的结论:“这一次,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了。”
    谢非言咬紧牙关,颤抖得愈发厉害了。他怒意狂涌,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悲悸与痛恨,掐住了沈辞镜,厉声喝问:“什么两清?什么欠不欠?原来你做出这等不要命的蠢事,竟然是……竟然是为了……报复我吗?”说到最后,谢非言几乎哽咽不成声。
    谢非言面上是少见的狂乱与痛苦,那双隐含泪光的火色眼瞳,像是要将沈辞镜的皮囊烧尽,看看这里头的一颗心脏到底藏着什么。
    “你……就是这样想我们二人的关系的吗?”
    他们难道不是相爱的吗?
    若是相爱,为何会谈论欠与不欠?
    还是说,沈辞镜终于受够了一次又一次的等待,终于决定不再爱他,终于决定将这一切归还给他,然后彻底离开他吗?
    他们两清了……
    那所谓的“两清”,是这个意思吗?
    “你……你就一定要……这样对我吗……”
    沈辞镜沉默,伸手遮住了谢非言的眼睛。
    “走罢。”他没有回答,“这一切已经结束了,离开这里吧。”
    “如果……”
    沈辞镜声音一顿,到底没有说完。
    “不,算了。”
    “走罢。”
    沈辞镜将谢非言用力一推,于是二人间便就此隔出山海。
    无尽的光与热中,谢非言仓惶望去,却见视线的尽头,沈辞镜的身影越发黯淡下去,甚至连他捧着的古镜也逐渐龟裂。
    ——沈辞镜要死了。
    这一瞬间,谢非言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沈辞镜会离开这方世界,魂魄湮灭于无形,最后再在时间的消磨中离开众人的记忆,从此再无人记得他的音容笑貌。
    归于天地,逝于虚无,独自一人离开。
    这就是沈辞镜为他自己选择的结局。
    却也是对谢非言最恶毒的惩罚。
    谢非言咬牙,再一次冲了回去。
    他迎着沈辞镜愕然的面容,用力按住沈辞镜的头,凶恶地咬上了沈辞镜的唇,然后在唇齿相接的那一刻,将自己的舍利子推进了沈辞镜的口中。
    那是谢非言作为玄珠子时万万年的苦修,如今则全都交给了沈辞镜。
    而随着那舍利落入沈辞镜腹中,那一身因人身剿灭道祖的孽力,则全都由谢非言承当了下来。
    谢非言看着面色大变的沈辞镜,恨声道:“不可能还清。”
    “你欠我的,你要永远都欠着我!”
    几乎就在业力临身的瞬间,谢非言就感到一股巨力拉扯着他,要将他推入虚无。
    谢非言心中愤恨,推开沈辞镜就要离去,但沈辞镜却死死抓住了他的手。
    “你——你为何总是要做这样的事?!”沈辞镜瞠目欲裂,面上涌出的是最深的憎恨,最痛的爱意,“你既然已经决定要走,为何还要回来?你要我成全你,我也成全了你,为何你却偏偏不肯成全我?!”
    谢非言反手扣住他,愤怒喝问:“我何时要你成全了?!那一天你分明强留了我,最后却不等我醒来不等我回答,又自顾自选择弃我而去,还想要你我二人就此两清,再不相欠?这绝不可能!”
    “我如何还能等你回答?你在镇魔塔中待了两百年,我也等了两百年。我在你梦中一遍遍问你,一次次留你,但你却从不回答。你还要我如何等你?你还要我如何等你?!!”
    谢非言怔住了。
    梦?
    镇魔塔的梦?
    这一瞬间,谢非言骤然想到了在镇魔塔中那些混乱的梦。
    在那些梦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谢非言曾一个都记不起,但如今,他却隐约想起在这些梦里,的确有一个人一直在对他说着什么。
    ——醒来吧,阿斐。
    ——随我回家。
    那人一遍遍求他,但他没有回答。
    因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那时的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又如何能回应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