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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抹布入水,清水立刻被染上黑。
    “她是个很温和的人,她也很坚强,当时从许柔手里接过我的时候,我从来没见过她能那么凶,被张姨推着轮椅,拿着棍子凶悍的挡在门口不让许柔进来……”
    乔桉双手撑在灶台上,眼圈发红变酸,“我其实有预感的,初四晚上她一直拉着我的手说对不起……我没有回她,我想着,我不答应她,她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吧嗒一声。
    一滴泪水掉进了水盆里,溅起一滴水花,像是打开了阀门,乔桉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过往的一切在他脑子里纷纷扰扰的走了一遍,手抖的怎么也拿不起那块抹布。
    “不会,有些话是不需要非要说出来的。”傅萧将自己的长款羽绒服打开,把他包在自己怀里,任由乔桉无止境的眼泪浸透了自己的衣衫,“奶奶很聪明,她很懂你,也希望你快乐。”
    今天是正月十五,江城的习俗中正月十五有着特殊寓意,一大早鞭炮声此起彼伏。
    同样的还有正月初一,乔桉在院子里放了个小鞭炮,摔了个狗吃屎,祝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还有正月初五,鞭炮声噼里啪啦,乔桉同样放了个小鞭炮,教他说这些吉利话的人却再也没有了第二个今日。
    停滞的时钟终于被人拨动。
    乔桉说:“奶奶走了。”
    傅萧轻轻嗯了一声。
    “我没有亲人了。”
    “你还有我。”
    “永远都有我。”
    撕心裂肺的痛哭后,乔桉终于累到睡着,傅萧把他打横抱起放在了床上,紧绷了十天的神经终于完全放松,躺在他身边很快入了梦。
    乔桉再醒来时屋子里黑漆漆的,偶有几丝光线从厚重窗帘布的缝隙间透露出来。
    傅萧躺在他旁边,比他睡得还要沉。
    乔桉偏过头,第一次很认真,不含任何杂念的去观察着面前这人,傅萧长得十分俊美,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不笑时看起来总是很锐利,不易近人,但在乔桉面前,他一直都是笑着温柔的站在他的前方,在这已经是孑然一身的世上做他风雨中撑起的伞,黑暗中点起的灯。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不幸的,这样的家庭,背负着这样的罪恶,有着难以启齿的心理疾病,前方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好像活了十八年,一点好运气都没有。
    但现在他万分感谢命运,傅萧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好运气。
    乔桉忍不住凑上去碰了碰那两片薄唇。
    略微动了下身刚想离开,傅萧就睁开眼将他搂入怀中,眼中还有些倦怠慵懒。
    乔桉抿抿唇,对上他满是红血丝的眼,愧疚的说:“对不起。”
    “嗯。”傅萧懒懒的,将手放在他衣衫里摸索着,感受到怀里的人身躯都软了下来才满足的喟叹一声,
    “初八本来想带你去滑雪的;初九陈老师说有冰雕展想问问你感不感兴趣,我们可以一起去;初十呢,我们可以打一天的游戏,饿了就吃炸鸡泡面,肥宅快乐水,作业什么的都滚一边去;十一,周浅的酒吧开门,她请了一支新乐队,据说场子非常炸,我带你去见识一下有多炸;前一天我们应该会通宵,那我们十二就睡一天;十三带你去泡温泉;十四带你去买好多好看的小裙子。”
    不过这些都错过了。
    傅萧神情柔和,始终浅浅笑着,声音低沉的如夜风,丝丝缕缕撩拨着人心。
    他坐起来将窗帘拉开,望向远处深沉夜色,“十五,汇演中心有一场烟花表演,想去吗?”
    烟花表演八点开始,两人去的时候还未开场,但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广场上人挤人,做什么都追求潇洒的傅老师第一次挤这种人山人海,眼镜被前面的一个小胖子哈哈笑的抓在手里,玩够了“吧嗒”一声摔在地上,不知道被多少只脚踩成了碎片。
    乔桉手捏成拳头,凶狠十足的在小孩面前挥了挥,没吓到人,反而差点被他吐了一口啃了一半的糖葫芦。
    “没关系,度数不高。”傅萧把乔桉拉出人群,手压在他的头顶,“个子不高连烟花都看不到,以后带你出来就应该瞬身携带小马扎,手动增加十厘米。”
    乔桉挫败感十足,“哼,不稀罕看。”
    “哦……”傅萧抱着臂浅笑,“那我们回去?”
    乔桉气的推他一把,“回去就回去——”
    天空突然被照亮,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炸开,如无数流星划过天际,流光溢彩,汇演开始了。
    刚刚还不屑一顾的乔桉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五颜六色的光映衬着那双黑眸璀璨若琉璃,因为身高限制,他还要在挤在人群中时不时的跳两下,惹来不少人的目光。
    受了几个白眼,乔桉不跳了,却又忍不住想看,仰着头使劲的看天。
    傅萧捏捏他有些冰凉的手,藏起嘴角的笑意,“冷吗?”
    “不冷。”全神贯注到微微张嘴的乔桉头都不回。
    十五,路边摆摊的小贩开始上班,一圈圈停在路边,卖什么的都有,傅萧捧着一杯滚烫的饮料走了过来,捏捏他僵硬的后颈,把那杯大杂烩放在他手心。
    乔桉接过吸了一口,烫的舌头发麻,手做扇子不停的朝嘴里扇风:“烫死了!”
    傅萧笑他:“让你捂手的,没让你喝。”